◈ 騙子世家第2章 無奈何書生闖江湖(2)在線免費閱讀

騙子世家第2章 無奈何書生闖江湖(2)在線免費閱讀(2)

文曲星照頂,該行大運,對吧?」

「不對」甄永信說,「我是十八歲那年中的秀才,二十歲那年正是家道艱難。」

徐半仙眼裡閃過一絲驚異,雞爪一樣的手在半空懸了片刻,而後重新掐算起來,一會兒之後,才如釋重負,「這麼說,你把八字兒記錯了,你不是酉時生人,而是應該在亥時,你看,丁酉相剋,丁亥相生,要是亥時生人,正好是十八歲那年命現正官,文曲星照頂。」

「可能是弄錯了,光聽我媽說我是三更天生的。」

徐半仙接着掐算,這次用的時間,比前邊用的時間稍微長一些,他似乎在為同一件事反覆掐算了幾次,最終還是不敢肯定,在經過多次掐算,得出的始終是一個結論後,臉色就變得難看了,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持續了挺長時間,才緊張葸葸地說,「當心!」

他說「今年你流年不利,四柱中又現七煞,在劫難逃,要是防範得當,興許會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

「對啊,」甄永信的驚叫聲,嚇了徐半仙一跳,那隻正在掐算狀態的雞爪子,一下子被甄永信攥到手裡,握緊後使勁兒地抖動,激動得淚水直在眼圈裡打轉兒,「你太神了!」

接着,甄永信就把這一年的遭遇,從頭到尾,一股腦兒地告訴了徐半仙。

「噢,原來是甄家大少爺,我說呢。」得知甄永信的身世,徐半仙表情就平靜了許多,站起來一邊收攤兒,一邊不停地嘟囔,「這就好,這就好。」

可是,當甄永信提出要拜他為師時,徐半仙就顯得為難了,沉吟了半晌,才模稜兩可地說,「唉,大戶人家的後生,學這破玩藝幹嘛,沒出息。」

甄永信不是心血來潮,因為這半下午,他親眼看見那隻雞爪子,已經把五個銅板揣進了懷裡。

五個銅板,恰好是他當勞工一天的工資,這麼輕易就賺到手,他就覺得干這個准行。

當徐半仙推辭時,他就越發懇切了。

徐半仙先是說,自己道行不深,收不了徒,再說這碗飯太難吃,年輕人很難端得起這個飯碗。

看看甄永信磨磨嘰嘰不肯罷休的樣兒,就搪塞說,「以後再說吧。」

甄永信突然對打卦算命着了迷。

回家後,大膽地把想法告訴了玻璃花兒眼。

玻璃花眼當時就明白了就裡,大聲訓斥,「你個榆木疙瘩,哪有空口白牙拜師的?人家是要看見你的拜師禮呢。」

這話剛一出口,她就後了悔,因為丈夫哀怨的眼神里,明白無誤地正要表達這種意思。

可一想到房子賣掉後,家裡分文未進,丈夫得病,又支出一筆不小的開支,前前後後一個月,她已從箱子里摸出十多塊大洋,照這樣下去,這箱子里的大洋,早晚有淘空的一天。

這樣一想,心裏的火兒,蹭地躥到腦門兒,重新找到了教訓丈夫的感覺,現成的數落,一股腦兒又兜到丈夫頭上。

遭到拒絕後,痴心的丈夫並不死心,學藝的決心反而更加堅定,暗自發誓,用偷藝的手段,把徐半仙的本領學到手。

只是,甄永信的天真,過早地泄露了心機,從第二天起,徐半仙就對他有了防範,當他湊過時,徐半仙就放低了和客人交談的聲調,由慷慨陳詞,變成切切私語;當他再湊近一些時,切切私語,就變成了耳語和啞語了。

這樣持續了幾天,看看仍然一無所獲,甄永信就相信,不交學費,是拜不成師的。

拜師學藝的執着,迫使他放棄了廉恥,一連多少天,任憑妻子的潑罵,老丈人毫無顧忌的挖苦數落,丈母娘尖酸刻薄的指桑罵槐,他以堅忍不拔的毅力,持之以恆地向玻璃花兒眼搖尾乞憐,苦苦哀求,一直到第十天下午,終於在玻璃花兒眼罵累了之後,將兩塊大洋摔到他臉上。

抓過兩塊大洋,徐半仙臉上盡量裝得不以為然,拿雞爪子捻了捻,在確認是真幣後,就從抽屜里拿出一摞書。

他一手摁在書上,另一隻手撐着交椅的扶手,向門徒提出了兩個苛刻的條件:第一,不能對外人說,他是徐半仙的徒弟;第二,不能在城裡設案擺攤兒。

在得到徒弟雞啄米似的點頭後,徐半仙就說,「拿回去學吧。」

一摞書中,有《鐵板神算》、《推背圖》、《周公解夢》、《麻衣相術》和《扶乩術》。

甄永信覺着,批八字兒比較簡單,就開始鑽研起來。

整個夏季漫長的日子裏,甄永信把自己悶在房間里,任憑蚊子的襲擊,妻子的潑罵,老丈人丈母娘長桿煙袋磕打銅盆的響聲,忘我地研究着批八字兒的神算技巧,記憶天干地支的匹配關係,四柱和大運的關係,五行相生相剋的關係,以及幾乎無法辨別清楚的卦辭。

九月底,當確信已經掌握了全書的內容,甄永信就想檢驗一下自己的道行。

他先拿自己做試驗,寫出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後根據書中規定的操作程式排盤,然後就得出了自己的流年行運,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因為算得不是太准。

比如,掛辭里說,他性格開朗活潑,可是,連他自己都相信,他並不是一個開朗活潑的人。

甄永信懷疑是不是哪個環節搞錯了,就重新給自己排了一次,結果和上一次一樣。

他又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屬於一個例外,他就去給妻子批卦,結果也是這樣,有些地方挺准,可有些地方卻一點也不準,卦辭上說,妻子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而實際上,妻子卻是玻璃花兒眼。

類似的情況,又出現在他給岳父岳母批的八字兒上。

這時,甄永信就陷入了迷惘,由最初的興奮,變成希望落空後的懊惱,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徐半仙在這裡做了手腳,為了阻止他掌握這門深奧的玄術,給他一些假冒的算術書籍,來矇騙他。

這種情況是可能的,坊間就有「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的說法。

這麼一想,甄永信就帶着書,回到了徐半仙的卦攤兒,抱怨他給的這些書里,講的東西一點都不準。

「怎麼不準了?」徐半仙麻着眼皮,有點生氣。

「比方說,我批了不少人的八字兒,卦辭上都是『出身殷實之家』這句話,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呢?」徐半仙又拿眼皮麻了他一眼,

「比方說我,說是出身殷實之家,還算靠譜,可我給花子房的一個乞丐批過後,卦辭上也說是出身殷實之家,你看。」甄永信爭辯道。

「他家從前可能殷實呀。」徐半仙麻着眼皮說道。

「有一天,勞工二驢子來看我,我給他批了一卦,也說是出身殷實之家,可他家從來就沒殷實過,只勉強能弄個溫飽。」甄永信又爭辯道。

「和乞丐相比,他算不算殷實?」徐半仙仍麻着眼皮說道。

「可你卻能算出我父母的生死,我怎麼就算不出?」甄永信繼續爭辯。

「我何時算出你爹媽的生死啦?那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當時,我說你十歲上下流年不利,命中有克父母之兆,問你闖過這道坎兒沒有?你就告訴我,你父母是什麼時候老的。」

「可我考中秀才的事,你也算準了。」

「我什麼時候算出你考中秀才的事啦?當時我說你二十歲時,四柱里有正官,該行大運,你就說我錯了,你說你是十八歲那年考中秀才的,我就說你報的八字不準,肯定是把出生時辰報錯了,應當是亥時,只有亥時,才合你十八歲考中秀才,而酉時應當是二十歲考中。」

「可我今年上吊、傷腰的事,都讓你算準了,那又是怎麼回事兒?」

「我什麼時候算出你今年要上吊兒、能傷腰的事啦?我只是看你那會兒已經信了我,我就說你今年流年不利,命中有大坎兒,你就把你要上吊兒、傷了腰的事說出來了。我原來要詐你一下,不想讓你給說破了。」

「怎麼詐我?」

「一般的人,在相信了算命先生前面的話後,你只要一說他眼下有大坎兒,有厄運,他就會怕的,這時,你說你能幫他把厄運給解了,他就會甘心情願掏錢。」

「原來如此。」甄永信茅塞頓開,心裏就輕鬆了許多。

「學吧,年輕人,藝是一張皮,功夫在身外。字句使人死,經義使人活。江湖把戲而已。」徐半仙開導說。

當甄永信問他,說自己現在就到外面闖蕩行不行時,徐半仙就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副掛在一根杆子上的八卦圖,和一串手搖鈴鐺遞給他,「去吧,光說不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