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子和會說老毛子話的中國人,看來進這樣的衙門做事,也是不可能的。
就這樣,在街上轉悠了一個月,老丈人就不給好臉了,和他說話時嗡里嗡氣的,眼神里流露着極不耐煩,而丈母娘呢,也隔三差五地指桑罵槐,打雞罵狗,說了些他一聽就知道是挖苦他的話。
一天晚飯後,老丈人實在憋不住了,毫不委婉地對他說,「你這樣天天在街上轉悠不行,聽說東門外,老毛子正在修鐵路,招了不少中國勞工,你也去看看。」
當苦力?甄永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是他從沒想到的,就連上吊被救後,他也沒有想過。
可眼下又沒有別的辦法,老丈人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難看,當下只好這樣了。
甄永信是一大早就出城了,可他趕到工地上時,勞工身上已經開始流汗了,一大群勞工往路基上搬小石頭,抬大石頭。
一個穿着立整的人,站在勞工中間,操着一口北方話,不停地向勞工們指指點點,甄永信約摸,這人應該是勞工把頭了,便硬着頭皮湊上去,趁他不再出聲時,乾咳一聲,那人就轉過身子看他一眼。
「這是……」甄永信不知說什麼才好,見工頭急着等他說話,隨口說了句,「這裡甚是辛苦哇。」
把頭使勁兒瞅了他一眼,訓斥道,「別扯些沒用的,有什麼事?說吧。」
「我想幹活。」
「你?」把頭又從頭到腳掃了他一眼,「肯出力嗎?」
「還行。」甄永信不知深淺地說。
「看你也不像能幹活兒的樣兒,穿這麼板整,怎麼幹活?」工頭說。
稍稍遲疑了片刻,又說,「這樣吧,看你穿這身衣服,搬石頭也糟蹋了,怪可惜的了,你今兒個就去抬石頭吧,明天換一身幹活兒的衣服,記着,工錢一天五角,年底算賬。叫什麼來者?」
「甄永信。」
「這名,太咬嘴,家裡排行老幾?」
「獨子。就我自己,姊妹也沒有。」
「這樣吧,以後就喊你甄大吧,這樣方便。」
工頭說著,轉回身,沖迎面走來的兩個勞工喊道,「二驢子!今兒個你先去搬石頭,讓三孬子和甄大抬石頭。」
叫二驢子的勞工,就放下杠子,交給甄永信,叫三孬子的趁機問,「真大,你到底有多大,掏出來給咱看看。」
二驢子也在一邊起鬨,「沒事沒事,掏出來看看。」
「別扯沒用的。」把頭忍着笑,呵斥二驢子和三孬子,說,「人家姓甄,排行老大。」一群人就轟笑起來。
甄永信剛把杠子放到肩上,就覺得這活兒不是好乾的,等把一塊石頭抬起,就覺着肩上的皮都給硌破了,肩上的骨頭都快壓碎了,不得不把肩膀向一邊偏着,趔趔趄趄地。
三孬子笑他呲呀咧嘴的樣兒,「你太囊了,這麼塊石頭,看把你壓成那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