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今詞手裡攥着一疊文件,氣急敗壞的闖進老爹夢錢生的辦公室。
「夢總,您父親正在開會……哎~」
助理小齊還沒「哎」完,人已經衝進去了,看着合上的玻璃門激烈的閃動幾下,小齊默默地退開八丈遠。
夢錢生翹着二郎腿,西裝革履,油頭粉面,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上,他吹了吹碗口的茶末,「呼」地飲了一口茶道:「今年業績不錯,多虧…..」
「這兩億你說轉就轉,經過我同意了嗎?啊?」夢錢生話沒說完,就被闖進來的兒子咆哮打斷。
夢錢生坐在那裡神色未變,只是眉頭輕皺:「你們先出去吧。」
在座的幾人面面相覷又瞬間魚貫而出,得,有好戲也未必敢看。
「你嚷嚷什麼,丟不丟范兒,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這麼咋咋唬唬的。」
「這個夢可曾是誰?」
「是誰你不都查了嗎?」
說到這個,夢今詞更生氣,什麼叫「你不都查了」,除了這兩億,這個老頭陸陸續續往外轉走不少錢,今年初他才開始留意,結果發現,他老爹隱藏得夠好。
大二那年家裡公司瀕臨破產,是他一邊上學一邊到處求人,到處應酬一起幫着撐起這個公司的,也是往後很多年裡沒日沒夜的掙起來的。
如今他三十五歲,當牛做馬一刻沒有停歇,早上出門未見日出,夜裡歸來不見月亮,胃病,肌勞損,腰間盤受損,肝了一身的病。
他爹不關心他不說,把錢一點點往那個18歲的私生子死賬戶里轉,據說還要跟那個狐狸精結婚!
老鼠偷糧還留兩顆的吧!
夢今詞氣得肝肺疼!
「從今往後別想在得到一分錢,轉出去的最好三天之內給我退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怎麼不客氣。」夢錢生眯起眼睛。
「呵,咱們走法律程序吧!」夢今詞魚死網破的架勢。
「啪~哐啷啷」,茶盞被甩在地上碎片濺起來的聲音,夢今詞小腿肚也濺到茶漬。
「你個小畜生,我辛辛苦苦養你這麼大,你要為了那點錢把你老子告上法庭?」
「沒有你這個老畜生,我也做不了小畜生。」夢今詞毫不示弱。
「你……你,好歹毒啊,那是你弟弟,用你點錢怎麼了,啊?這家業還不是我打下的江山,沒我你是個屁。」說到這個夢今詞在電光石火間想到了旅遊溺亡的母親。
「我媽不會是你害死的吧?」夢今詞眼露凶光,眉宇間一股陰鬱。
「啪。」一記耳光清脆響亮:「少他媽胡說。」
夢錢生打完後渾身發抖,連手指幾經蜷縮都倍覺艱難。
「你媽跟我好歹也是貧賤夫妻,吃了那麼多苦才創立了生笙航空。」作為民營企業能在航空圈有一席之地確實不容易。
「你也知道是我媽陪你走來的,夢錢生你對的起我媽嗎?」
「我是對不起你媽,可是詞詞,如今曾曾已經都這麼大了,她媽媽這麼多年….」
「住口!」夢今詞氣得腦袋嗡嗡作響,這麼多年商場上談判時的睿智,冷靜全無。
他正想開口,突然一口老血從口中噴出。
……
「詞條,詞條,夢今詞。」
夢今詞正在夢裡掙扎,他吵架吵得熱血澎湃,口乾舌燥,七竅生煙。
「你他媽…..」夢今詞迤迤然從課桌上撐起沉重昏沉的頭,兩隻胳膊肘子酸疼難受,正想憤怒地接着罵人,一扭頭看向聲源。
周宵晨擠眉弄眼地看着他,夢今詞遲鈍地扭頭,講台上戴着眼鏡乾瘦的小老頭,猩猩撐臂似的撐着講台兩邊,死死盯着他。
這夢也太真實了點,還來上課了,他都畢業多少年了——這不是孟小勇嗎,一個斤斤計較的老頭。
怎麼個斤斤計較呢:「上課說話要扣分,玩手機要扣分,睡覺更得扣。」
夢今詞上輩子要學習,要幫家裡跑業務,要應酬,要拯救破公司,忙得連擼一發的功夫都沒有。
天天受氣包,老黃牛似的沒空閑,也沒落好,夢裡還要折磨他在學一遍!
學什麼學,夢今詞站起來要走,轉頭看到自己兄弟,這兄弟這輩子確實幫他不少,他彎腰抱了抱人,拍拍背,一言不發地走了,還是從教室正門。
留下一眾由懵逼,震驚,崇拜到捂嘴狂笑的學生以及依舊用猩猩臂姿勢撐着講台的一臉:「你等着掛科吧!」喪着臉的老師。
早春太陽挺暖和,風也溫柔,一路的銀杏樹已經長了新芽,花壇里不知道什麼臭臭的花開得正艷麗,竟然也吸引來了一群漂亮的蜜蜂。
以前好像沒注意到這條路上的風景,夢今詞散漫走着,心不在焉地想,他這會也不想去跟老頭吵架了,一路溜達出來。
他上了一輛公交車,聽到「請刷卡」的提示音的時候才有些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車停在學校停車場。
褲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夢今詞也不搭理。
這是開往沐山的公交車,沐山種滿了芙蓉花,而母親連笙葬在那裡。
夢今詞買了一束扶郎花,一束百合,這兩種都是母親生前愛放在家裡的花。
墓碑照片上的人笑得幸福而安靜,母親是個漂亮又靈氣的女人,可惜找了個不怎麼樣的男人。
「你兒子以後會很能幹,能把咱們機隊規模發展到100架去,還開了很多新航線。」夢今詞絮絮叨叨的跟老媽說著好的事兒。
「不過那個老東西把我辛辛苦苦掙的錢都給了三兒和他兒子。」夢今詞在心裏嘀咕。
母親死於他高中畢業那年,一家三口去曼拉度假,慶祝他考上卅川航空航天大學。
夢錢生讓他學維修,但是老媽說太辛苦了,他就報的空管專業。
早知道不去慶祝了,在家多好,還能吃上母親親手做的燒排骨和咖喱大蝦。
母親是在潛水的時候窒息而亡的。
「最好錢夢生只是出軌。」夢今詞在心裏嘀咕。
真是管不住自己二兩肉的狗男人,夢今詞心裏氣憤。
夢今詞一直待到傍晚,夕陽斜下,才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回走,這夢太長了,為什麼不夢回母親生前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