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辯清白的奏疏,你們批閱後給宮裡送去吧。」
批閱自辯奏疏是一個苦力活,因為批閱奏疏都要在裏面寫上自己的想法。
這種少見的自辯奏疏,按例內閣都要幫忙求情的,屬於官場潛規則。
只是這次女帝鳳顏大怒,要是求情,說不定得罪女帝。
李光弼先開口了。
「此人狂悖無禮,忤逆君上,我是不屑讀他奏疏。況且今年是我主持的科舉,按例應該避嫌,就麻煩周正了。」
李光弼的理由很正當,王守心只能看向張周正。
張周正沒法子,只能翻開葉浩然的奏疏,思考着待會怎麼寫不得罪女帝。
他原本以為這是一份痛哭流涕,申辯自己的罪狀,請求女帝放自己一馬的求饒書。
但張周正只是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腦子裡嗡的一聲,渾身都在發軟顫抖。
奏疏上赫然寫着。
「臣葉浩然謹奏: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
什麼是天下第一事?
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
這立意之高遠,開篇之宏大,入題之深邃,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開篇就是王炸。
你讓對手怎麼接。
次輔張周正迫不及待的往下看下去,越看越是入迷激動。
這篇奏疏,把女帝登基這些年乾的那些糟心事,一條條,一件件,清清楚楚的列了出來,明明白白給你揉碎了講清楚。
全程沒有拐彎抹角,含沙射影。
完全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清白臣子,一心為公,以死直諫的肺腑之言。
一口氣讀下來,張周正只感覺文章行雲流水,酣暢淋漓,渾身暢快到了極點。
張周正立刻意識到這篇奏疏意味着什麼。
他明白自己見證了歷史。
也身在歷史中。
最先發現張周正不對勁是李光弼,他本來是想看張周正為難出醜,卻漸漸發現他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
先是震驚,然後是難以抑制的激動,最後更是進入一種超然物外,窺見歷史的奇妙境界,痴迷的看着那份奏疏。
王守心也發現了張周正的異樣,試圖呼喚,「周正,周正…..」
喊了許多聲,才把張周正喊醒。轉頭看向王守心,臉上還帶着對文章意猶未盡的痴迷。
王守心問他,「周正,你怎麼了。」
張周正張了張嘴,長長吐出一口氣,「這篇奏疏不是自辯的。」
不是自辯?
王守正和李光弼都明白不對勁了,什麼樣的奏疏。竟然讓堂堂次輔大臣,如此失態。
「不是自辯奏疏,那是什麼?」
張周正也不知道怎麼描述,也無法描述。
「你們自己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王守心和李光弼立刻都湊了過去,大周朝權力最大的三位內閣大臣對着那份奏疏,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然後他們也被震驚了。
「臣受國厚恩矣,請執有犯無隱之義…….披肝膽為陛下言之….」
「陛下一意修玄,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膏脂在是也,而侈興土木。四餘年不視朝,綱紀馳矣……」
首輔王守心看到這裡,口中忍不住念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天下竟然有這等奇才……」
此刻大家都明白葉浩然這份奏疏要做什麼了。
這是要批龍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