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
姓胡的已經換了身便裝,佇立在擂台上,顯得英姿颯爽。反觀蘇夢陽,還是那一套書生打扮。
「重申一遍,不得惡意致人傷殘……比試開始。」
話音剛落,來人一個健步朝蘇夢陽衝來,抬手一拳向他面門而去。
蘇夢陽立馬抬起雙手去擋,同時緊閉雙眼,等待着這一擊的降臨。然而他預想中的疼痛感卻沒有襲來。
睜開眼睛,緩緩放下手臂。視線中,那人笑盈盈的盯着他。看着對方的樣子,他下意識的也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下一秒對方收了笑容,一腳直擊胸口將他踹翻在地。
蘇夢陽雙手捂着胸口。看對方即將落下來的拳頭,又連忙閉上了眼睛。開口喊道:
「我認輸了」
感受到對方的拳頭挨着自己的鼻尖,蘇夢陽睜眼看着對方的皮膚,似乎不是很自然,心中升起了疑惑。轉而注視着他憤慨的眼神。
最終選擇了閉上眼。
非禮勿視,非禮……啊呸,不敢看,不敢看。
台下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嘆息。
「不是吧,兩回合都沒撐下去?」
「錢打水漂了。」
……
趙曜的反應依然平淡,羅琳看着那人壓在蘇夢陽身上,眼神里多了一絲異樣。
季冥殤:「哦耶!穩賺不賠。」
「下次腦子放清醒點,不該說的話別說。再讓我碰見……」說著,又向蘇夢陽展示了一下沙包大的拳頭。
蘇夢陽下台的時候,季冥殤湊了上去。
「幹得漂亮,哥們。認識一下,季均,季冥殤。」
蘇夢陽被整得雲里霧裡的,雖然胸口還很疼,但還是躬身回應:「南陽子弟蘇曉,字夢陽。」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季冥殤便拽着他的手說道:「蘇老弟,趕明兒晚上到晉王府找我,我就喜歡結交蘇老弟這樣的有志之士。」
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
蘇夢陽便看到季冥殤回到了小攤前。「來,看一看誒。下一場高手對決,**,**……買定離手啊!」
蘇夢陽愣了,忙走上前去勸告。「兄台,你這不是當眾聚賭嗎?按我朝律法……」
季冥殤不由眼前一亮,連忙拉着蘇夢陽的手。「說的對呀!」轉頭對着一眾賭客喊道。
「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咱這是有組織,有目的買賣。買賣賠了不要緊,咱就圖一樂。」
啊這~
這兩活寶看的身後的羅琳一陣無語。
正巧這時候,老爺子胡啟光也來了。看到面前大排長龍,不由得好奇。一眼就看到了季冥殤和羅琳,心裏更納悶了,這倆人怎麼還能在一塊呢?
下馬繞了進去。好嘛,這小子在這設賭。
羅琳見胡啟光來了,笑着打了招呼。
季冥殤抬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老爺子。「呦,老爺子,要不來一把?」
「你這賭的什麼呀?」
「吶,台上是您家的小輩和趙曜,賭輸贏唄。」季冥殤指了指不遠處的擂台,低着頭毫不在意的收錢。
「哎,你們這些年輕人,說你們什麼好?」嘴上這麼說但他看向擂台上的身影不由多了一絲擔心。
眼見這老傢伙不上當。季冥殤心說這不行啊,於是開口:「老爺子,我要是沒猜錯,這可是您胡家的獨苗了吧,您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
聞言,胡啟光嘴角邊的肌肉微微抽動。話說到這份上,他要再不拿出點實際行動,老臉真掛不住。
「我押50兩,押我胡家子孫。」說完,便將一個沉重的銀錠子按在攤上。
眼見計謀得逞,季冥殤心裏一陣暗爽。他並不是真的想要錢,區區50兩他還真不放在眼裡。重要的是這老頭上了賊船。要是誰敢拿自己聚眾賭博說事兒,自己第一個把這老頭供出去。
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
眼見擂台上的兩人還沒開打,季冥殤一個箭步躍上擂台,站在兩人中間。
「二位添個彩頭如何,依我看,不如……」
「滾~」
季冥殤話還沒說完就被兩人懟了回去,只能悻悻離開。
胡啟光看到兩人即將打起來,連忙開口:「曜公子,若是我家後輩言語衝撞了公子,還請賣老朽一個面子,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趙曜聞言,微微行了一禮。「老將軍言重了。後輩切磋,以武會友罷了。」
這話也就糊弄鬼了。要是沒惹你,你閑的,跟人家上擂台。
然而擂台上另一位不樂意了。「爺爺,您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胡老爺子看着台上那位,抬手扶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把劍挺不錯的,它叫什麼?」
「清平調」
「啊,怎麼叫這麼個名字?」
仔細打量着他腰間的那把劍。白玉鎏金,劍柄略短。觀其鞘,知其刃也窄,輔以銀蓮劍穗。
「一個大老爺們,居然帶着一把女人劍。不過也好,我看這東西與我挺有緣的。你敢不敢賭,輸了,這把劍歸我。」
眾人聞言,不由一愣。
季冥殤看着趙曜,察覺他臉上的慍怒,沖他打了個下手輕點的手勢。
雙方拉開架勢。
對方挺槍刺來。
令眾人感到意外的是,趙曜沒有拔劍的意思。
只是單手發力,抓住迎面刺來的長槍,好似腳下生根一般,任憑對方如何發力,也無法撼動分毫。在對方驚異的目光中,再次發力,連人帶槍抬了起來,準備一同丟出場外。
對方見勢不妙,迅速將長槍往回一收,迫使趙曜放開槍頭。落地後借力一蹬,勢如破竹的一槍直向趙曜刺來。
可惜這一槍被趙曜躲過。
寒芒先到,槍尖如狂風暴雨般落下,一時間佔盡了風頭。趙曜連忙躲閃。
……
胡啟光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快結束了。」季冥殤說道。
只見擂台上,趙曜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對手身前。
猛的向前發力,一把將對方拽着領子提了起來。長槍掉在了地上。
「可惡。」對方的兩隻手抓在他的手腕上,想要擺脫他的控制。可就是做不到。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人也是細胳膊細腿的,力氣這麼大。隨隨便便就把他提起來了,還是兩次。
在靠近他的一剎那,趙曜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傢伙很輕,如果輕可以用瘦解釋。那麼,他那張五官分明的臉上則透着一股不自然。
「你,認輸吧。」
「不,可……」
「能」字還沒出口,他便被趙曜提着丟下了擂台。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兩人的鬥爭也沒持續太久,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出招沒有套路可言,也算是兩位為將者給予對手最大的尊重。
見勝負已分,季冥殤已然撐起了麻袋,不由分說地將桌上的碎銀子和銅錢一併攬入其中。嘴裏不停念叨:「賺翻了,賺翻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
被趙曜輕描淡寫的放了下來的那位,此刻臉上寫滿了羞惱。胡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麼,似乎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多謝公子。」
「老將軍言重了,不打不相識嘛。」
眾人看着季冥殤裝錢的動作,面肌不由的抽動。
就在此時宮中御馬趕到。一名面容俊秀的年輕侍衛翻身下馬。一抱拳,朝季冥殤行了一禮,「小王爺,陛下召您進宮。」
此時的季冥殤將麻袋繫緊,將半麻袋的銅錢碎銀扛在肩膀上。轉頭招呼一聲,「一塊兒走吧,小搖錢樹。」
「我要換官服。」小胡沒好氣的說道。
「麻煩,路上換不行嗎?」
聞言,爺孫倆臉色微微一滯,很快歸於平靜。
「不莊重。」
……
不一會兒便換回了他那一套屬於八品官員的青衣。
季冥殤轉而看向蘇夢陽。「蘇老弟,那明天我就在家恭候大駕了。一定要來啊。」
吹了聲口哨,「金烏,死哪去了。」不一會兒,一匹烏黑亮麗的馬,穿過人群來到面前。
拜別了老爺子,三人共同向皇宮行進。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反倒季冥殤哼着曲,嘴裏的「十八摸」念叨個不停。聽的小胡想罵人。
「哎,那小哥,你知道皇上叫我幹嘛去嗎?」
「回小王爺,小人不知。」
「 哦,不過來得正是時候,要是今天我被她抓回去就慘了。」
這句話說的侍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幹笑一聲。
「沒骨氣,妻管嚴。」
另一位則是哼哼的嘀咕一句。
「老胡啊,這話就不對了。打是親,罵是愛,情到深處用腳踹呀。」
對此他並不想多說什麼,但是叫他老胡他不能忍了。
「你能換個稱呼嗎?」
「怎麼,不樂意了。哦,對你看起來也沒我大,那個小胡啊。」
得。這個稱呼,聽得他兩眼一翻,狠狠地在季冥殤身上剜了一眼。
忽然注意到了季冥殤手上的動作。
「幹嘛呢?」
「撒錢啊。」
季冥殤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邊走邊從剛才裝錢的麻袋裡摸出些銅錢。朝伏靠在街邊牆角的乞丐投去,銅錢悉數落入碗中,時不時發出叮叮鐺鐺的脆響。
「你真奇怪,明明功夫不錯,偏偏又弔兒郎當的。」
「這有什麼關係,那在你的認知里會武功的人全是老趙那種死了人的表情?」
一聽這話,他陷入了沉思。自己15歲就在軍營摸爬滾打。三年來,立過功,比過武。一般的軍中將領都打不過他,今天怎麼輸的這麼徹底?
看到他這麼一副沉思的表情,季冥殤開口:「別想了,那把劍是他母親的遺物。他今天已經算很給你爺爺面子了。」
「我沒想那把劍。」
啊這~
草率了。季冥殤尷尬一笑。
「我不明白,我6歲習武,10歲學射,13歲精通騎術,15歲入軍營歷練了三年。為什麼……」
「打住,這些或許在旁人看來很耀眼。可惜,你在軍營里哪個不是看在你爺爺的面子讓着你,要證明自己,就要離開軍營。」
老胡的臉陰沉了下來,「一個紈絝,也這麼認為嗎?」
「兩位,我們到了。」
下馬,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