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奕嗓音淡涼:「長公主不必做這些。」
祝瑾沅動作一滯,片刻才強撐起抹笑意:「是我想做。」
縱使身份尊貴,可面對心愛之人,她不過也只是個尋常女子。
三年前,先帝重病,彌留之際他特立陸懷奕為攝政王,輔佐國事。
身為當朝公主的祝瑾沅,也在同年嫁給了他。
只是成婚三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陸懷奕不愛她!
而他所愛之人……正是今日率萬軍歸來的女將軍,江染眠。
靜默間,耳邊傳來的衣料窸窣聲讓祝瑾沅回了神。
只見陸懷奕突然指了殿中一男子,對她緩聲道:「那是淮平侯長子孟延南,溫文爾雅,博學多才,是絕佳的夫婿人選。」
「若長公主傾心,我允諾定叫他明媒正娶,整個北昭無人敢對長公主改嫁一事,議論半句。」
祝瑾沅渾身頓冷。
成婚三年,陸懷奕對她始終相敬如賓,甚至不曾喚過她閨名,她從未有過怨言。
可此刻才明白,原來……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妻子!
祝瑾沅的心像被無數根針刺穿,疼得有些難以呼吸。
她艱難地避開眼,聲音發澀:「不必。」
陸懷奕望着她,眼底情緒不明,但終究是沒再開口。
宮宴結束,兩人同乘一輛馬車回府。
然而還沒走多久,寂靜長街中突然傳來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車被人攔下。
與此同時,一道颯爽的女聲響起。
「景寒,可否與我單獨說幾句話?」
聽見這聲音,祝瑾沅四肢頓時微僵。
是江染眠。
陸懷奕察覺到她的異樣,偏頭望來,緩緩低聲:「她從未怪過你。」
說完他便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祝瑾沅心底卻是狠狠一震。
江染眠從沒怪過自己,她知道。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無法坦然面對自己曾經的閨中密友。
當年邊疆戰亂,江染眠不得不離京率軍平反。
而自己則因為胞弟年紀尚小,皇位不穩,不得不嫁給陸懷奕……
若非如此,如今他們二人,也該有情人終成眷屬。
祝瑾沅深吸口氣,抿着唇悄悄地揭開了馬車的布簾。
只見江染眠與陸懷奕相對而站。
兩人郎才女貌,像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望着這一幕,祝瑾沅不覺嫉妒,只覺愧疚。
這時,江染眠似有所感,抬眼望來。
四目相對,祝瑾沅瞬間不知所措。
恍神間,只見江染眠對她輕輕頷首。
祝瑾沅下意識鬆了手,車簾垂下,隔絕了視線……
而她心跳如鼓,手指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半晌,馬蹄聲重新響起,又漸行漸遠。
接着,車簾被人掀開。
陸懷奕站在馬車下看着祝瑾沅:「我記得你最喜紅梅,玄武街上有一處梅園,明日去賞梅吧。」
祝瑾沅愣了下,心底除難以置信外,還湧上絲絲欣喜。
她正要開口,卻見他薄唇復啟。
「淮平侯長子孟延南,會陪長公主同行。」
話落那瞬,祝瑾沅的心口狠狠刺痛。
一股腥甜跟着湧上喉間,她忙轉身掩住唇,咳得像是心膽俱裂。
等攤開手時,只見那白帕上血跡斑斑!
可祝瑾沅看着那鮮血,蒼白的面色卻彎起抹卻笑:「景寒,看來明天不能去賞梅了。」
陸懷奕看着那血,擰起眉,轉頭吩咐驅車的車夫:「送長公主回府休息,再去傳太醫來。」
他沒再說賞梅的事,也沒再提及孟延南。
祝瑾沅心底鬆了口氣,但握着帕子的手卻緩緩收緊。
陸懷奕三番兩次提起旁人,無非是想與江染眠長相廝守。
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成全。
而是不能。
當年先帝冊立陸懷奕為攝政王之後,便傳喚祝瑾沅到養心殿,與她再三叮囑。
「蕭家雖世代忠臣,但到底還是外姓,不可毫無防備之心。」
「容玥,明慎尚且年幼,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護住他與他的皇位……」
可誰又能知,她夾在唯一血親胞弟和心愛之人中間,兩難抉擇的痛苦?
回到府邸。
祝瑾沅半坐在床榻上,原本清明的雙眸此刻黯淡無神。
太醫給她診過脈後神色猶豫,言語吞吐不清:「長公主殿下,您體內的毒素已滲入骨髓,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
聞言,祝瑾沅的面色卻沒泛起半點波瀾。
「本宮知道了。」
從替陸懷奕喝下那杯毒酒起,她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
即使自己貴為公主,可終究只是一介女子。
為了護住弟弟慕明慎的皇位,她最終還是做了最不願做之事,以救命之恩相求,嫁給了陸懷奕。
兜兜轉轉三年,她心有愧,卻不悔。
這日之後,祝瑾沅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之際,她沒等到陸懷奕來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