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降燒,我胡亂穿了衣服,就奔了出去。
我得找回陸懷奕,我不想他抱着張慧,就像那晚怕極了他會抱着陶瑩瑩。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只知道拼律周命向前跑。
他一定還在等着我!
你看,那前面是光啊!陸懷奕就在有光的地方。
「就是她,終於找到她了,就是這個臭婊子害死我兒子!」
「對對,我記得,醫院給我照片就是長這樣,我媽就是被她給整沒的。」
我還未反應過來,一群人就圍了上來,他們向我砸礦泉水瓶,砸雞蛋,砸菜葉,甚至還有石頭。
我茫然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身上被砸得臟污一片。
他們說,在我做醫生的時候,手術台上頻頻失誤,把他們的家屬全都害死了。
全部。
沒有,不是我乾的!
我心裏拚命地吶喊,可嗓子里卻干啞一片,吼不出聲。
陸懷奕,我疼,我難受,你在哪裡?
三百六十五個日夜。
當我想起東方徹將我踩在腳下,任我孩子流去的時候。
當我想起我被陶瑩瑩注射了藥物卻被扔到雨天的時候,我都會大喊陸懷奕救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風雨荊棘的地方,好像只要我一喊陸懷奕,他都在!
如同此刻他衝進人群,把我抱起,阻攔着眾人對我的攻擊。
他將我緊緊鎖在懷裡,我聽到有棍棒敲打在他身上,而我卻毫髮無傷。
最終還是他把我抱回家裡,不發一言地把我的衣服脫去,放好熱水,給我洗澡。
我眼中不停滾下淚來,看着陸懷奕左臂不停流着血。可他緊抿着唇,臉上沒有任何疼痛的神色。
我哭出了聲,而他置在我腹部的手忽地一頓。
「不想我碰你?祝瑾沅,這裡就只有我一個人,要麼你自己洗,要麼我給你洗。」
可他沒有給我選擇,依舊在給我清洗身子。
而他身上卻被人砸得臟污一片,本乾淨清爽的短髮上還沾着菜葉。
我知道以他好打架的性子,那個時候該痛痛快快揍一場的。
但他是軍人,軍人不打老百姓。
即使退役了,軍中思想依舊深刻刻在他腦海里。
他如果不退役,本該有更好的前途的。
我哭得越大聲,想要告訴他:不是,我一點都不厭惡你碰我!
我哭得越凶,他就洗得越急,力度也越大。
我看着他,像命運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而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瞳,此刻竟紅紅的。
我終於低低叫了聲:「陸懷奕。」他移開視線,沒有回答我。
我雙臂伸出,撲到他的懷裡,就這樣傾身吻住了他。
他的唇軟軟的,吻上去很舒服。
這個吻,以後就只能我一個人霸佔。
誰都不能再擁有他!
他就蹲在那裡,也不回應我。
我越發急,怕他不願與我一起了,哭着解釋:「陸懷奕,我要你,我要你,你別丟下我!」
他喉間里似乎溢出絲什麼,像笑,像低吼。
他右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身,把我按到浴缸里,給予我的是如狂風暴雨般猛烈的吻。
可這場風雨里,有陸懷奕!
我甘願沉溺其中。
「陸懷奕,陸懷奕,給我開門!」
我們的房間外,響起砰砰的敲門聲,我聽出來了,是張慧。
房間很小,除了洗手間,就是卧室。
這聲音我聽得真切。
陸懷奕依舊霸道狂妄地吻着我,一點兒不捨得放開。
我推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張慧好像很急,他這才起了身。
他給我拿來一件睡衣,低沉的嗓音:「小雅,你自己洗吧,洗好了自己換衣服。」
他的聲音低沉魅惑,我一張臉通紅,立刻垂眸點點頭。
他打開浴室的門出了去。
我整個人好像忽然輕鬆了很多。
我重新放好熱水躺回浴缸里,竟發現心底湧出前所未有的欣喜。
只要陸懷奕在我身邊,整個人就像身處天堂。
直到門外傳來刺耳的吵聲。
「陸懷奕,你是不是瘋了?你這隻左臂本來就是重傷,現在更是廢了!你是想截肢嗎?」
「張慧,閉嘴,出去說!」
截肢?陸懷奕為什麼會截肢?
我突然想到他給我洗澡時不停流血的左胳膊。
以前在部隊演練時,陸懷奕也會受大大小小的傷,都是我給他處理的。
那時他也受過很重的傷,可沒有這麼嚴重!
我忽然想起那晚的槍戰,陸懷奕抱着我躲開,那個時候他是不是就受了傷?
又之後,我去找他,他半倚半靠着護欄。
那個時候,他是不是就已經傷勢不輕?
想及此,我甚至來不及穿衣服,就光着身子跑了出去。
陸懷奕和張慧訝異地看着我。
我不管不顧,撲到陸懷奕面前就開始扒他的衣服。
以前,他總愛流氓似的湊到我面前,要我脫他的衣服,說些無關痛癢的流氓話。
如今,他卻頻頻向後退,不要我碰他。
我吼出了聲,卻是綿軟無力:「不準動。」
其實我的吼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是哭腫的眼睛把陸懷奕嚇到。
他最捨不得我哭!
我脫掉他被扔滿雞蛋和菜葉的外套,才發現他其實是穿着病號服的。
而左臂的位置,病號服已經完全被浸成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