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不管過程,只看結果,給了兩個時辰,如果連自己的頭狼都選不出的狼群,不要也罷。
草原不像中原,這裡最講自然法則,儒家那一套謙和禮讓在這裡吃不香,一個狼群要想在草原上生存下來,必須要有自己的頭狼。
狼群選頭狼的過程會非常殘酷,少年郎軍營的選擇同樣如此。
有的選擇了用武力解決,拳頭下出小旗、總旗;
有的靠推舉、靠個人號召力,靠演講,甚至靠金錢,各憑本事,朱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校場正中的香柱在一點點的減少,一個個小旗、總旗官被艱難的推選出來,他們至少不用被淘汰了;
誰都想當軍官,當頭狼,有的甚至為此受了重傷,被揍的鼻青臉腫的,斷胳膊斷腿的也有,軍醫官一直就沒閑着。
漢軍這邊競爭相對要斯文一些,朵顏三衛保留了塞外胡人的野性,他們只相信自己的拳頭,要想當上小旗官,就得打服其他人;
然後各小旗官之間又來一次比武,贏者為總旗官,依次類推,經過一個時辰的較量,他們已經進入到競爭千戶的最後關頭。
十個百戶競爭一個千戶,到這個份上誰也不肯主動退出,只能靠武力解決;
單純的拳頭硬已經不能服眾了,草原人騎射才是他們的根本,在經過請示後,朱權破天荒地為他們額外提供了騎射比試的器械,並且饒有興趣地讓人擺了一副桌椅過來觀看。
張永更是湊趣地給他送來了一壺清茶,幾樣點心和零嘴,朱權重生以來終於享受到了大明王爺的高福利;
就是差個丫鬟捏背和暖被窩,張永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小心思,低眉順眼地解釋道:
「大明軍律,軍營中不能帶女眷,親王也不得例外,要不老奴讓小翠換上軍兵的——」
朱權連忙舉手制止道:
「大伴,免了,吾還在長身體之時,有零嘴就得!
看看,這倆小子騎射功夫的了得,有那麼點草原狼崽子的氣勢。」
張永非常明智地選擇了閉上嘴巴,對於眼前這位爺,他越來越有些看不懂了;
之前他是迷戀詩詞書畫,現在又改成舞槍弄棒了,終歸是洪武大帝的龍子,行武之事順手就沾來的,龍子龍孫的事豈是他一個閹人能揣測的。
朱權重生後的思維一向是天馬行空,張永跟不上的時候都會選擇沉默,對他來說權就是他的天!
重生前的朱權是陸軍邊防哨所的一名軍人,上過幾年軍校,畢業後分配到高原哨所擔任排長;
哨所位於藏北高原,對面就是阿三霸佔的藏南,雙方圍繞邊防線經常爭鬥,互有傷亡。
他剛畢業不久,就在跟阿三的一次衝突中犧牲,再醒來時就成了大明的寧王爺朱全。
要說騎馬打槍他是會的,射箭他真不會!
他現在擁有的武藝都是朱權這個宿主的,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有着來自後世的靈魂;
他私下裡呼喚了很多次,沒有穿越者必備的系統、空間、金手指,除了擁有比這個時代人多幾百年的知識和見識,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朱權一想到宿主的武藝,就忍不住好奇地問起了張永:
「大伴,給你一把雁翎刀,你一人能放倒一個百人隊嗎?」
張永的面部尷尬地抽了幾下,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王爺天馬行空的問題:
「回殿下,個人武藝跟行武作戰是完全不一樣,軍隊作戰有軍陣;
如果是江湖鬥狠般的一窩蜂上,幾十個軍漢是近不了老奴身的!
一旦他們結成軍陣,別說是一個百人隊,一個小旗奴婢也只有逃命的份。」
朱權用懷疑的眼神瞟了一眼張永,後者心虛地縮了一下脖子;
看來還是謙虛了的,一個小旗應該沒有問題,一個總旗就很難說了。
張永是他便宜老爹賜給他防身的,個人武力在大明朝不敢說是最好的,但絕對是最好的之一;
對戰訓練有素的軍隊,一個百人隊也就是極限了,鬧明白了這個後,瞬間他就打消了跟張永學武術的想法;
他是擁兵數萬的王爺,要學也應該是學萬人敵的兵法,武俠夢還是省省吧。
「大伴,吾現在跟你學武藝還來的及嗎? ”
朱權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嚇得張永連忙跪下來說道:
「爺,你就饒過奴婢吧,來大寧前皇妃就警告過奴婢,要是敢讓你犯險,會扒了奴婢的皮!」
這天沒辦法聊下去了,只能擺擺手示意張永起來;
張永幾乎是看着他長大的,一直護着他,朱權也不想太為難他,繼續饒有興趣地看他們比試騎射。
大明現在雖然也有很多熱兵器,但受限於極低的生產力和射程短、射速慢的短板,主要戰力還是騎兵,特別是重甲騎兵,這也是他為什麼特別看重朵顏三衛的原因所在。
朵顏三衛這邊的少年騎士,大部分都是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但他們的弓馬已經很嫻熟了;
騎在高速奔跑的戰馬上,百步內幾乎是指哪射哪,來去入風,射完就走,就是火槍陣拿他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大明雖然也有鐵騎,但是需要大明龐大的國力作為支撐,就這樣數量也不是很多;
而草原人培養一個合格騎兵幾乎不需要太大的代價,他們是天生的騎兵。
現在是大明開國最強的時候,靠騎兵能壓制草原人,一旦國力衰落就很難壓制他們了,想到這裡朱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等條件成熟了,還是得搞熱兵器啊!
有了機關槍後,草原人才會心甘情願地去學跳舞!」
朱權重生後的第一大心愿就是讓草原民族回歸跳舞的本性;
第二大心愿自然是開啟大航海時代,用堅船和利炮去敲開東倭和西夷人的古老大門,將日月旗插滿大明軍艦所致的任何地方,大明的堅船利炮就是道理!
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內心的野心後,朱權心虛地望了望四周,張永依然在老僧入定,而朵顏少年們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
望着得勝後一臉傲嬌的韃靼少年,朱權毫不吝嗇地給他們送上了掌聲,大聲地喝彩道:
「彩!
賞!」
草原人這邊靠騎射分出了勝負,千戶被朵顏衛指揮同知脫魯忽察爾的次子布日固德獲得;
阿扎失里的第五子只奪得一個百戶的位置,這讓他覺得很沒有面子。
他看向布日固德的眼神有着別樣的味道,正好被朱全捕捉到,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張永不着痕迹地轉開了臉;
根據他對朱權的了解,這會爺應該又在打着什麼坑人的主意,作為奴婢還是非禮勿視的好!
漢軍這邊早已經列好了陣,小旗、總旗、百戶、千戶各司其職,張永望了一眼即將燃盡的巨香,中氣十足地唱諾道:
「時辰到!恭請王爺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