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表明,名聞列國的大禹黑湮軍,在勇猛威武的西沐士兵面前仍舊稍顯遜色。
邰河原一役,沐禹二帝皆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意圖將帝國的紛爭終結在他們這一代人身上。
這一役可謂慘烈也毫不誇張,無論是西沐,亦或是東禹,兩軍皆是以一當十之勢,拚死苦戰。大戰過後,血流成河,滿目瘡痍。
禹帝李鐸,被千餘名殘兵護送潰逃。沐帝沐英,也僅剩萬餘士兵,卻也趁勢拿下了萬州城。
大戰過後,兩帝都再無戰力。
恰逢此時,一位神秘之人陡然來臨。
燕世子曹敞。
時間馬上進入了十月巫山降下來今年的第一場雪,小小的雪花自滿天散落,徐徐的,落到地上,樹梢,枝葉,花朵。
不過一天,四面的山已經鋪織成了一幅白的世界。
崎嶇的小路也被雪隱去了蹤跡。
這一天,小路之上,一行車隊緩緩駛來,十餘人的隊伍,沒有一絲吵鬧。
車隊一路向守將府而去,最終的確是停在了守城府門口。
守將府,在最近的半個月中,已經變成了西沐事實上的皇宮,因為沐帝,此刻就穩穩地駐紮在這裡。
「北海,燕王世子曹敞,求見大沐皇帝陛下。」來人身材高挑,但是說話卻不失一分文質彬彬。
「北海世子,這時候他們北海來摻和什麼?」階下內閣首輔成桓滿臉疑容。
「成相,讓他們進來吧,看看曹成是何居心?」沐英擺手說道。
「是,陛下。」
成桓給沐英一旁的太監使了一個眼色,老太監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宣北海世子覲見!」
北海燕世子一行三人在太監引導之下慢慢走近內殿,三人行禮。
「北海世子曹敞,北海右丞相白未染,北海南路都督拓拔馫宰拜見大沐皇帝陛下!」
「免禮,免禮。」
沐帝儼然一副慈眉善目老者的模樣。「不知北海三位貴客有何事來造訪我大沐前軍營帳?」
沐英不解地問道。
「勸和。」曹敞斬釘截鐵地說道。
「勸和?勸什麼和?」沐英一臉譏笑,反問道。
「北海國主有意止息大戰,調停等下兩朝征伐。特命小侄前來,溝通兩君。」
「哈哈哈哈哈……」沐英放聲笑道,「曹成老弟有此心,朕很是感動,但是兩國交戰,又是大禹挑撥我朝內叛亂在先,不討得說法,朕怎能輕易休兵止戰。」
「國主派遣小臣們前來,自是要還天下一份安寧,當然也不會忘記陛下的委屈。」曹敞身後,北海右相白未染開口說道。
「不知貴國君王有何良方救治時下。」成桓插話道。
「成相自然可以相信我北海國主,相信我北海自然能夠換天下一個公道。」白未染侃侃而談。
沐英輕輕撫動長須,似乎在思索北海的建議。
此次大戰,雖然攻下三座城池,但是沐軍的傷亡也同樣是巨大的,六部士兵,邰河原一役後,竟然不足一萬。若是再戰,沐朝也不一定得到什麼好果子,此時 何談無遺是最好的方法。
沐英抬首,龍目細細端詳起眼前三人,一中特殊的感覺從心底升了起來,那是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
「好,朕就領了國主的這份人情,但是我要朕的首輔參與談判,而朕絕不正面參與。」
三人目光對視,欣然接受了沐英要求。
次日,一行車馬自巫山徐徐發出,然後又緩緩消失在大路盡頭。
車隊經過邰河原,大戰過後的邰河原仍舊屍氣滾滾,無盡血腥至今仍未消散,十六萬將士的鮮血仍未完全凝結。
天空中,大大小小的寒鴉仍舊在盤旋,遠處的山丘還有幾支殘破的旗幟傾斜着。
馬蹄踏過邰河溪水,急迫的登了登腳,驚起一小陣慌亂,十月中旬的溪水已經刺骨了。
從萬州古道走,一路經過鄉鎮,業已面目全非,只剩下破舊的殘垣斷壁,以及雜物中棲息的野狗。
走了許久,地勢稍微變得開闊了許多,狹窄的小路寬敞起來,一座修繕完備的山城攔在車隊眼前。
涪陵城。
城門上三個大字引人注目,城樓不大,但也似乎駐守異常堅固。
曹敞一行人直逼守城大營,高大的角馬拱衛這寨門,大營之中尚有許多士兵來回操練。
說明來意,一行人順利進入大營。
中軍大帳之內,寥寥幾人,禹帝卧在龍床之上,兩列侍衛皆是醫術郎官。
「北海世子,北海右相,北海南路都督拜見大禹皇帝,大禹皇帝萬福。」
「沐朝成桓拜見禹帝陛下。」
「北海國主有心了,北海草原尚有胡寇,國主任能派遣公子前來,替朕寫過國主了。」
病榻之上,李鐸吃力地說道。
「沐相有禮了。哼哼——」禹帝呼出一口老痰,吃力地喘氣着。
「禹帝陛下保重龍體為重。」
「扶朕起來。嗯——」禹帝吃力地坐起來,面向眾人。
「我有意向沐帝謝罪,大禹朝已無力再戰,今日有北海調停,朕願謝謙書,愧謝沐帝。」
「好,陛下此意,小臣定當竭力助等下二朝達成協約,怡樂萬年。」
……
冬月初一兩國使團會於巫山,共同商議合約。
一番糾纏爭取之後,兩朝簽約。合約內容大致如下:
一沐朝從萬州退兵,兩朝以邰河為界,重新劃定國境。
二是禹帝親謝謙書,致歉沐帝,遣送皇子一名,入質沐朝。
至此,兩軍退軍,兩帝還朝。這一場由鬧劇引發的戰爭也是徹底結束。
錦官城。
皇宮赤帝宮,監國吳王沐仁高居龍椅之上,侍從走來在其耳邊一陣耳語,吳王原先舒展的眉宇登時緊張了起來。
「遣送質子?會是他嘛?」一陣思囑在腦海中翻騰起來。真的會是他嘛?
聖京城。
李元攸仍舊在寫他那目無章法的行書,月色之下,一人一影一月,境界妙絕。
「禹帝答應將你送入西沐為質了。」影子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早已料到,陛下此人,於國於己,可以不擇一切手段,難道不是嗎?」李元攸不帶一絲情感,慢慢悠悠地吐出來。
月兒西斜了,也悄悄的就靜下來了,燈火闌珊,一夜也就往深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