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一年後,紫筍淋巴腫瘤,確診是惡性的。
這一年裡,她找遍店裡家裡各個角落都沒有發現那張字條。
突然出現又憑空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這一年,住院檢查轉院活檢骨穿刺化療靶向葯抽血升白針止痛,所有的日常都輾轉於醫院,得到有效治療預後很好,身體指標在一個穩定閾值內。
這一年,沒有跟小楊進一步發展,也沒有跟大佬見過面,店裡沒有紫筍還是正常運轉着。
可是她又一次暈倒。
紫筍睜開眼,怔怔看着潔白的牆面,腦袋裡空空的,鼻端是福爾馬林的味道,嘴裏泛出苦味。
直到媽媽發現她醒了,驚喜道:「妮妮,你醒了!」
「還覺得難受嗎?!」媽媽給她掖了掖被子,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
「他爸,趕緊去叫醫生過來看看。」
紫筍這才看見爸爸一直站在床角,默默的看着她。
她對着父親,竭力揚起一個笑臉。
醫生看了看她的化驗指標,還在安全閾值內,得到沒什麼感覺就暈了,也就沒再問。
「你們是她的父母,」醫生見慣生死的理智的聲線,「到我辦公室里來!」
紫筍慘白的臉,發澀的笑笑,最擔心這一天還是來了。
「醫生,就在這裡說吧,是不是病發了。」
醫生看了看老實巴交的家屬,和緩了聲音,「不要多想,你的指標說明你是恢復的很好!」
「好!」
紫筍蠟黃的臉,乖巧應聲,令人莫名心疼。
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
周一,檢查結果出來,沒太大問題,但住院觀察防止複發。
「媽,我不想住院了!」
紫筍很清楚自己身體狀況,應該說在查出這個病的時候,就在想自己會不會有這麼一天。
「不行,我們得聽醫生的!」
這幾日媽媽心力交瘁,但還是斬釘截鐵的回絕。
爸爸帶着一身煙味兒進來,「閨女,你別擔心錢!」
紫筍心裏酸酸的,針扎般疼痛的,眼淚一個勁兒止不住往下流,在該成為他們依靠的時候卻成了他們的拖累。
媽媽轉過身並不去安慰她,也攔着爸爸,聲音堅定,「必須住在醫院裏。」
出了病房,爸爸撫着坐在長條椅上暗暗哭泣的媽媽。
紫筍透過門縫抿嘴沉默看着,像他們這樣普通的家庭,根本沒有承擔風險的能力。
假如一個人得重病,若是要花費很多很多的錢的話,整個家基本被掏空了。
若是能夠治好,錢可以再掙。
可是這個病需要養,更需要後期小心細緻的照料。
如此一來只會雪上加霜,拖垮這個不堪重負的家。
可是最後不管她怎麼折騰,也沒有如願出院。
紫筍對鏡子里的爸媽,歡快的說,「媽,你看看,我終於瘦下來了,可以穿的美美的瘦瘦的那種衣服了。」
「閨女穿什麼都好看!」
媽媽身心俱憊,有些敷衍的說。
「媽媽,回去休息吧,自從我生病了,你們就輪番照顧我,沒能睡個好覺。」
有多少次疼的夜裡睡不着,他們也跟着不睡。
有多少次,他們時常起身只是靜靜看着她。
更甚者略微耳背的父親試過她的鼻吸。
想着這些,眼睛脹脹的,心裏酸酸的。
「媽,我好久沒有回家了。」
媽媽問過醫生,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我們回家!」
紫筍坐在沙發上,看着客廳里裝裱的自己綉好的『家和萬事興』十字綉,目光發飄,對着廚房忙活的爸媽道。
「房子不要賣了,總是要有住的地方的。」
夾雜着切菜的聲音,媽媽不回頭的回答,「小寶結婚的房子是早就備下的,我們老兩口能佔多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