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
在和尚的珠子即將打中她的前一秒，她乾脆利落地雙膝跪地雙手伏地給和尚磕了個頭：「對不起！我錯了！」
念珠就停在她頭頂不到一厘米處。
林夜汐沒有抬頭。
那和尚閉了閉眼，情緒終於有了幾分波動：「站起來。」
「那不行，站起來你還要打我。」林夜汐頭都不抬，「我承認我錯了，我確實沒想到你會這麼執着。」
和尚手指輕輕一屈，空中散落的珠子便朝這邊聚攏，重新組成了一串持珠。
「……我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和尚微微閉眼，低下頭直視着她。
林夜汐明顯沉默了一下，仰頭笑道：「不管發生了什麼，結果你不都看到了嗎？為什麼非要執着於過程？」
「你還是不想告訴我。」和尚冷靜道。
「你這話說的……我道歉可是誠心的。不管怎麼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要恨我也行，我是無所謂，畢竟——」
「我不恨你。」和尚扭過頭去，「……沒什麼可恨的。」
林夜汐頓了頓，抬頭笑道：「那你都說不恨了，就別打了唄。」
和尚一聲冷笑：「呵。」
林夜汐瞪大了眼睛：「我和你說出家人戒嗔恚啊。」
和尚：……
那和尚沉默半晌，終究嘆了口氣：「算了。」
林夜汐感覺到他身上明顯的頹勢，馬上站了起來，拍拍膝蓋就要說什麼，被人冷冷瞪一眼又閉上了嘴。
「……無事。」和尚閉了閉眼，他周身的氣息過於悲傷，好像終於放下了什麼，「你道過歉了，便罷了。」
林夜汐：……
林夜汐咬緊嘴唇，硬是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最後還是沒忍住回頭對吳鈺吐槽：「這人修佛感覺都要修魔怔了，這都能原諒。」
「你到底幹了什麼啊？」吳鈺皺眉問道，「能被他追殺？」
林夜汐彆扭着臉，看了看還在憂鬱的和尚，跑到一邊悄悄說道：「我把和他從小相依為命的師父殺了。」
「你說什麼？！」吳鈺不敢置信，「你這傻——」
「還是當著他的面。」林夜汐苦着臉，「我當時不知道他也在，下手還挺利索的。」
旁邊的艾斯聽了都不敢相信地看了那和尚一眼。
剛才他們起衝突的時候艾斯就在旁邊看着，一是他覺得他們肯定早有恩怨他不方便插手，二是他也看不透他們到底用的什麼方法，自己還受着傷，上了也是白給。
聽了她這話艾斯真心覺得那和尚心寬，竟然一個道歉就滿足了。
「我也可奇怪，有的時候我都覺得他能立地成佛你知道嗎？」林夜汐扭曲着臉道，「要是我我非得把人皮扒了，他是真的好哄，磕個頭就行了。」
本來屏幕前有的人看林夜汐莫名其妙給那和尚下跪還有些不滿，現在一聽都覺得磕個頭哪兒夠啊，換位想想不要她的命就算人家大氣了。
「你為什麼對他師父動手？」艾斯問道。
林夜汐看了他一眼：「你猜。」
顯然是沒打算說。
「哎呀——」林夜汐掩面，「這咋整啊——一天到晚事兒這麼多。」
「怎麼？覺得良心受傷了？」吳鈺半是嘲諷道。
「你別說，還真有那麼一點點。」林夜汐哀嘆道，「我之前沒給他道歉就是覺得他可能會原諒，就一直沒說什麼，沒想到他這麼固執，今天沒辦法道了歉結果他還真就原諒了！」
說著，她好像也有些不可思議：「誒你說真絕了！他哪怕說要一輩子追殺我我都不會這麼煩，哪怕經過反覆思考最後下定決心捅我幾刀呢——誒？」
林夜汐放下手，好像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從包里拿出一把匕首。
「誒明寂！」林夜汐叫了那和尚法號，「要不這樣，我這樣給你道歉也顯得沒誠意。我給你表演個切腹自盡你覺得怎麼樣？」
艾斯：……
吳鈺：……
此話一出，感覺世界都安靜了不少。
吳鈺：「……你能告訴我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嗎？」
那位明寂法師好像還真的在思考她說的可行性：「那你會死嗎？」
「死是不會，但能讓我難受一會兒。你也知道我痛覺什麼的還挺靈敏的。」林夜汐眨眨眼實話實說。
這發展出乎意料又充滿戲劇，艾斯左看看右看看。林夜汐說的是那麼輕鬆，但她手裡的匕首刀尖貼緊了肚皮。讓他毫不懷疑只要那個叫明寂的一點頭她就會立刻捅進去。
「不必。」果不其然，明寂搖了搖頭，「你不需要因為我而傷害自己，並且切腹自盡的最終目的是死亡，即使你動手了做不到也是毫無意義的。我如果真的恨你，會自己動手。」
林夜汐失望地縮回了手，拉個臉看看滿身寫滿了悲傷憂鬱的明寂，猶豫半晌，道：「你也別思慮過重太過悲傷了。」
「嗯？」明寂抬眼看向林夜汐。
林夜汐面色嚴肅，一本正經道：「傷脾傷肺。」
明寂：……
明寂扭過頭：「多謝關心。」
林夜汐又呲個大牙開始笑：「哪裡的話。」
明寂突然感到一陣心累。
明寂看向艾斯，微微皺眉，眼中划過一絲異樣。
「你……」
艾斯不知道明寂和黑鬍子動手的事，見他看自己，便也帶着些許疑惑地和他對視。
「……是個男子吧？」明寂問道。
還未等艾斯開口，林夜汐就率先笑道，「你這眼睛還真神啊，這都能看出來。」
「命格一看便知。」明寂歪頭看她，「難道你看不出來？」
「怎麼會。」林夜汐笑道，「不過我記得你們佛家不是戒殺忌惡口嗎？剛才怎麼對那幾個人出手了？」
「惡口？實話實說罷了。」明寂淡漠道，「鼻樑傾斜，鼻尖帶鉤，野心磅礴，但也不擇手段；顴骨突出腮骨橫突，貪戀權勢權欲心重；四白眼，薄情寡義又狡猾多變。雖說看面相不能完全決定一個人，但那麼多惡相同時出現的我也是今天剛剛見到。」
「再者，他在剛見面時便下殺手，殺欲過重；不與我正面交手，卻想偷襲，心性不正。」明寂手指輕滑，念珠便隨着一顆顆循環划過他的指間，「如此之人，不值得善果。」
「而你……」明寂說著，突然話題一轉，看向艾斯，「雖然有乘小惡，但無大壞。鹿耳明目，骨硬有形，輕財重義。雖有善意，但總歸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
艾斯眨眨眼，有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額……你是在誇我嗎？」
「他的意思是，你雖然有小的過失，會給人帶來麻煩，但從大的角度來說還算可以。」林夜汐一手搭在明寂肩上，解釋道，「比那個叫什麼黑鬍子的強的多。」
「……不要拿我和他比。」艾斯垂眼，有些陰鬱。
「不過，你與他比，有短命之相。」明寂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淡聲說道。
艾斯抬頭，露出質疑：「短命？」
「他再說什麼呢？艾斯怎麼會短命？」
「剛才聽他誇艾斯確實很開心，但這話說的……」
「艾斯不過剛二十，怎麼會短命？」
白鬍子海賊團的剛對他產生的好感被質疑替代。
赤犬聽了心裏樂開花了：「這些海賊就該死完。」
卡普幽幽看了他一眼：「剛才那和尚不也說了艾斯沒做什麼大惡的事。」
「那又如何？如果他真的心懷正義，又為何去做那海賊？」赤犬質疑出聲。
卡普拉個臉，悶悶地低頭吃起仙貝。
他也想讓他來當海軍啊……但這群臭小子一個比一個有主見，一個比一個固執……
卡普想着，忍不住在心裏嘆息一聲。
「為什麼這麼說？」艾斯沒怎麼激動，只是疑問道。
明寂看了他一眼，道：「眉侵命堂，雖無相交，但為短命；人中淺短，大多會出現意外橫死；印堂灰黑，有大凶之兆。」
吳鈺沒吭氣，皺起了眉。
這和尚學的還挺全。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艾斯竟然還笑了笑，問道。
明寂看着他，卻是搖了搖頭：「不知。」
「不知道？」艾斯驚訝。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我只能看透些許，大致推斷出其為人和最近運勢。至於其他的，如何避開災禍那是需要詳細知曉未來走向的，貧僧並沒有這樣的能力。」明寂微微頷首低眉，道。
「為什麼？聽你們剛才說的那些，這些都是可以學的吧？萬一你以後遇到了不是可以更好的躲避災禍嗎？」艾斯不解。
明寂抬眼，眉眼平穩，猶如坐山之石波瀾不驚：「貧僧認為萬事不可強求。高必墜，聚必散，合必離，生必死。萬物生於天地，也終有散於天地的時候。天地無常，廣修善業，僅此而已。」
艾斯皺起眉，覺得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哎呀，他的意思就是世間萬物那麼多事，操太多的心只能是給自己添煩惱，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林夜汐道，雖然翻譯的有些不一樣，「你奉行的該不會是：萬法自然消逝吧？」
林夜汐語氣輕佻，帶有些許試探。
明寂搖了搖頭：「恕不能告知。」
「誒？那我要是就是想知道呢？」林夜汐挑了挑眉，神情中帶着些許挑釁。
明寂看了看她，突然微微一笑：「你可以自己算啊。不是學了道家五術嗎？」
林夜汐：……
「難道卜算對你來說很難嗎？」明寂笑着問道。
林夜汐扯了扯嘴角，嗤笑道：「如果不是別人親口說的，那該少了多少樂趣。」
明寂低頭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林夜汐看向了艾斯，挑眉笑道：「你想不想讓我給你算一卦啊？」
「算卦？那是什麼？」艾斯驚訝他們竟然還有新奇的東西。
「就是占卜一下未來的吉凶啊，出現的一些事情啊，還有你本身的命格。」林夜汐笑道，「算不算？」
聽上去竟能知道未來的事情，這讓許多人大驚 。
「她能知道未來的事情？我要找到她！」瑪麗喬亞的天龍人突然發聲，指着屏幕里的人道。
「大人，這種多是一些騙局，恐怕——」
「有你這賤民說話的份嗎？」天龍人毫不留情地訓斥道，「我說想要就想要，把她給我帶回來！」
身邊的**人員互相看了看，有些為難。
「就算沒有……」天龍人看着屏幕里歪頭輕笑的女子，露出幾分貪婪，「她展示出來的本身可不少，真是太有意思了！而且她長的也有幾分姿色，能讓她來瑪麗喬亞是對她的賞賜！」
天龍人說著，冷嗤一聲：「一個賤民罷了。」
戰國聽到人傳來的消息，有些頭疼。
「怎麼了？」卡普問道。
戰國輕咳兩聲，盯着房間里四雙眼睛，慢慢說道：「天龍人要去抓捕上面的女子。」
「抓捕？」赤犬關注到這個字眼，「她是海賊？」
「不是。」戰國道，「沒有她的任何檔案，而且瑪麗喬亞的那些人只是覺得她展示出來的那些東西很有意思而已……」
戰國有些說不下去，頭疼地扶了扶額。
「看來本事多也是個罪過呢。」黃猿悠哉悠哉道。
「按理來說，她所展示的那些確實匪夷所思。」赤犬道，「而且看上去她還是個非果實能力者。」
青雉沒有說話，但打量了戰國的臉色，感覺到這件事可能還是要去辦。
按理來說，能知道未來的事應該很激動的，但艾斯卻皺着眉頭，盯着林夜汐沒有回話。
「怎麼，不想算？那就算了。」林夜汐擺擺手，也沒強求。
「算算吧艾斯，萬一是真的呢？」白鬍子船上的一眾儘管心裏很懷疑，但還是擔心地想道。
「你為什麼對我這個態度？」艾斯終於問出來了。
「什麼什麼態度？」林夜汐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海賊嗎？那你為什麼現在對我那麼好？」艾斯問道。
「對你好嗎？」林夜汐想了想，「也就還可以吧。」
艾斯有些不滿她的回復，但還沒開口就聽林夜汐繼續說：「怎麼說呢？你變成現在這樣主要是因為我，而你又沒有惹過我什麼，我就沒必要敵視你。」
「而且我確實不喜歡海賊，但我也不討厭啊。」林夜汐攤攤手，「很正常吧？只是不喜歡，又不是討厭。世上那麼多我不感興趣的東西，總不能都是討厭吧？」
「況且，人怎麼樣是要接觸了才知道的。」林夜汐蹲下來抓了把沙子，笑道，「我現在不討厭你，還有那麼一點喜歡。所以才對你這個態度，你滿意這個答案嗎？」
艾斯微微皺眉，沒說什麼。
「問你個事。」艾斯不說話了，輪到林夜汐問他了。
「什麼事？」艾斯扭頭看向她。
林夜汐指了指空氣，道：「這裡有個靈魂，他說他叫薩奇，是你的兄弟。因為不放心你才一直留着的，我就想問你想不想見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