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回鄉祭祖，那天下着小雨，回來的路上你不小心失足跌下了山坡，頭正好磕到一塊石頭上，我們趕緊送你到醫院，沒想到你卻一直昏迷到現在。」
「好不容易今天醒了，你可千萬別有什麼事啊。」
「趙伯？」
「哎，你想起來了嗎？」
……
我叫趙興，年十九歲，湖北興山縣人，自幼失怙，從小跟着母親過活，七歲那年，母親去世，臨終前將我託付給大伯。
清明節那天同伯父上山祭祖，正值細雨蒙蒙，青草濕泥，因失足摔倒滑落山坡，不想竟昏迷了三天。
這三天里我做了許多奇怪的夢，我夢見山上的英靈在雨中呼喚，圍繞在一方殘破的石碑前，一個偉岸的身軀從火焰中走出，這群飄蕩的靈魂忽然靜默，集體看向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火光照亮了山野，只見那人漸漸走近，周身的藍色焰火在風中跳動。
「清明又至，三百年真乃倏忽一瞬，茅麓山一役玉石俱焚，將士們殞身疆場，二十年汗馬血戰，僅保一隅，到頭來只落得個暴屍荒野、無人問津的結局，思之豈不痛哉！」
「風兮雨兮，招魂歸土……」
風雨凄凄，漫天縞素；幽靈嗚咽，山鬼齊哭。
「山神大人節哀。」
祭壇外，赤色短服的紅毛小鬼從地下探出，單膝着地，雙手抱拳道：
「稟山神大人，適才有一遊離魂魄衝撞禁地，現已勾來，如何處置，請大人示下。」
「帶來見我。」
「爾乃何人？擅闖禁地，汝可知罪？」
「我…我叫趙興，你是什麼人？」
山神一笑，藍色火焰更加熾烈。
「我乃此地山神，今日乃本尊祭奠山中亡靈之日，汝何故在此？」
「我跟我伯父上山祭祖，不料滑倒滾落山坡，醒來便碰到你們在那做法，好奇之餘便多看了幾眼，卻被那個小鬼抓來，你們快放了我，我還有事。」
「哈哈，到了這裡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又是一縷孤魂，罷了，既然如此……」
「等等，這麼說我已經死了？」
「不錯。」
「我死了？……那人死之後會怎樣？為什麼我還有意識，你們要把我送到哪裡去？」
「生死輪迴，自有天道。爾為意外身亡，或可投胎再世為人。」
「再世為人？在哪個世？現在？以前？還是未來？」
「塵歸塵，土歸土，爾何必多問，天機不可泄露。」
「……那……哎…」
「把他送入輪迴吧，這小子好生聒噪。」
紅毛小鬼應諾一聲，隨即扯過攝魂索，不由分說將趙興帶了下去。
「風兮雨兮，招魂歸土……」
忽而狂風大作，雲墨絮飛，疾電劈空。山神顧望大驚失色，心中默念：
「風雲突變，天生異象，莫非……呵…即使歷史重寫，又能如何？不過區區匹夫，復何能為？爾還是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