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針對冀南根據地的掃蕩還在繼續,晉地八路軍立刻翻越太行山支援反掃蕩作戰,這也是旅主力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戰局千變萬化,部隊隨時轉移。
在這樣大規模的作戰面前,別說騎兵連,就是一個主力團都顯得渺小。
王村一戰,雖說戰果頗豐,而且二營長大手一揮所有物資集中起來,騎兵連先挑。
可終究是沒有多少是適合帶走的。
既然張翊的期望是44式騎槍,那部隊里的輕武器也不是用偽軍的仿製捷克式。
三八大蓋,太長了。
實在沒槍才能用。
正好,騎兵連真的沒槍。
張翊也毫不客氣的拿走了80支三八大蓋,6000發6.5mm子彈,可惜減裝彈沒剩下多少。
二營也接到了回歸太行山區補員的命令,走之前又給騎兵連注了血液。
全營蹲馬步45分鐘以上的算是通過初選,還要考核步戰術、槍法等等。
沒多久,旅里下撥的50支騎槍也到了。
同時也有就地自行訓練,遇到鬼子自己想辦法撤的命令。
副連長宋岳倒是個直人。「我們這場打得很好了,怎麼反而退出作戰序列了,到底懂不懂…」
眼看宋岳即將禍從口出,張翊打斷道。
「就是懂騎兵才下這種命令,騎兵是需要大量訓練的。」
看着早已厭倦訓練的戰馬。
張翊也有些不甘心。
騎兵,一個馳騁疆場幾千年歷史的兵種,似乎迎來了他的暮年。
他們再也無法在灼熱烈陽的炙烤下,排着整齊的隊列,揮舞榮譽的戰刀衝鋒。
堂.吉訶德提到「一個用槍的懦夫竟可以殺死英勇的騎士。」
馬克沁…馬剋星…
可即使是最羸弱的信條,也永遠有他最忠實的信徒。
「老宋,你去旅里摸摸底,順便看看我們的機槍怎麼沒批下來。」
「是!」
…
「姓張的好大的派頭,全旅就50來桿四四式騎槍,他一來,直接婁走50支。騎兵這東西不練個半年怎麼打仗,我扣他兩挺輕機槍不過分吧。」
剛剛收到拔槍的命令,還有那送過來的兩挺9成新歪把子,被安排墊後的新一團團長李雲龍發起了牢騷。
有人附和道:「我說句公道話,咱們要搞騎兵連,那師里不有現成的騎兵團,借幾個幹部過來訓練不就成。」
「把運輸隊的騾子都牽去了我就不說了。」
「拿幾支騎槍我也能理解,可是現在說什麼,機槍上馬,大炮上馬,鬼子都沒這麼闊氣。」
後勤處意見不小,這些馬很多都是後勤處的老戰士了。
「咳咳!」屋外傳來咳嗽聲。
倒是李團長雞賊。「老黃,別裝了。」
「老李,這是不是有點…」
「他騎兵連訓練動輒半年十個月,練完再給不就行了。」
「這是原則問題。」
「行行行,別打擾老子。」
…
太行腳下的一個河谷的村落里,是八路軍三八六旅騎兵連的臨時駐地。
冬天還未遠去,酷烈的寒風把蒙古西伯利亞高原的蕭瑟帶到了華北。
趁着天晴的時間,張翊抓緊時間組織馬術訓練。
不過今天,也許是成為騎兵的熱情已經褪去,亦或是戰馬早就「掉膘」掉得讓人心疼。
戰士們的臉上多少是有些無精打采。
只不過…
「真是受夠這鳥氣了!連長。這仗早打起來了,就是手槍營都能上戰場,咱們就只能在後面訓練?」
副連長宋岳從不遠處的山崗騎馬奔下,停在張翊身邊,怨怨不平的說道。
看到副連長宋岳,張翊把手裡的孫子兵法輕輕一折塞到衣兜里,衣兜瞬間鼓了起來。
看着前方訓練的戰士,張翊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問道:「老宋,這回拔槍了嗎?」
「連長,咱就省省吧,咱們這50支騎槍,聽說是副旅長力排眾議才批到的,現在又要重機槍,我一進去,新一團臉都黑了,我都差點被人打了。」
「沒槍怎麼打!又讓我們拉騎兵連,又不下本,戰馬才多少匹,我們都騎着騾子在作戰了,還不如當運輸隊。」
現在周圍沒人,張翊也放心大膽的發起了牢騷。
宋岳:「我當時就是這麼說,他們就說我們的戰馬本來就是運輸隊徵調來的。」
「繼續訓練!」
張翊留下命令之後調轉馬頭,直奔主力臨時駐地而去。
「是!」
非要不可嗎?
非要不可,騎兵本身就是即將被取代的兵種,雖說馬刀砍殺是騎兵的精神所在,可沒有槍是不行。
重機槍作為「馬剋星」,他的出現並不一定意味着騎兵必須消亡。
同時,他也為訓練一般的騎兵提供了戰勝精銳騎兵的可能性。
…
騎馬只用走十幾分鐘,就能到新一團臨時所在村子,旅里的後勤處也在這裡。
隨處可見十幾包堆在一起的紅薯,馬鈴薯。
不過這種緊鄰的關係馬上就會改變。
張翊看到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也有抬着東西走的。
連殿後的部隊都要轉移,張翊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剛到後勤處門口,就被人拉住。
「誒,這不張翊嗎?別搗亂了,沒批條不給撥,存着的兩挺野雞脖子幾個團搶着要呢,我很難辦啊,快回去吧」
幹事楊誠輝看上去是個消瘦精幹的人,他拉住了張翊。
「我要找後勤處長。」
張翊一邊說著一邊急匆匆的朝周圍看去。
「誒!站住,老郭早走了,你們到底要機槍幹什麼?」
有人從後面叫住了張翊,回頭看去,是那個剛拉起來的新一團的李雲龍和黃政委。
「打鬼子啊,我幹啥。」
張翊也是年輕氣盛,火氣十足,之前就數這老哥罵的最凶。
「你他娘的又沒作戰任務,打什麼鬼子?」
可惜就是底氣稍有不足。李團長一眼就看出了張翊的窘迫,尬笑一聲,繼續說道。
「行了,老子沒功夫跟你耗,九二式,你就別想了,歪把子我倒可以借給你兩挺。」
嗯?張翊詫異一會兒,這姓李的,從來都是貔恘只進不出啊,尤其是「在編團」被留在太行山之後,都成「親娘養的」了,啥好處都有他一份。
八成也打了什麼主意。
「你的條件呢?」
李團長:「嘿嘿,你小子倒也識趣,我就實話實說吧,你們騎兵連的宋岳,我看上了,兩挺機關槍你拿去,人,我帶走。」
「沒門!這宋岳我用的順手,我去追旅長吧。」
張翊說罷就要離開。
政委黃定武追加解釋道:「是這樣,老李呢說話比較直接。我們的意思呢,騎兵連暫時也打不了仗,這人呢,我們先用着,等你們騎兵連哪天能打仗了再還回來怎麼樣。」
正常來說,騎兵訓練動輒幾個月,等真正「訓練」好了,估計副連長都要不回來了。
張翊定了定神,稍微整理了上衣,說道。
「騎兵連,馬上就要打。」
頓時惹得笑聲連連。
「嘿嘿!老子都得在這蹲着,你們要是能上?老子兩挺機關槍白送你。」
「誒誒誒,老李,別說了。」
黃政委一臉吃了鬼子的表情,可惜拉不住。
「話就撂這,槍我照借你,你們能打,算我老李狗眼看人低,我白送給你。但是要是不行,連人帶槍給我送過來。」
「不過我還有一句話說在前頭,要是貪功冒進,抗命出擊,又搞一個人跑出來的事,老子槍斃你。」
…
張翊清楚王官屯一戰全軍覆沒,這是無法抹去的污點。
在這個平行世界,張翊沒有一點先知消息。
過去無法改變,也必須忍受這份屈辱。
但張翊腦海中浮現的,只有那個於屍山血海中,恥辱縈繞不散,早已做好了永遠留在這裡的準備的男人。
壓下了一切,眼睜睜的看着戰友們相繼消逝,隻身帶出了最昂貴的電台。
張翊本想說些什麼,可現在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用豪氣衝天的壯語去駁斥對方、或者解釋什麼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洗刷這份恥辱。
「好,我答應你!」
「去,三營那兩挺給他送過去,減裝彈給他800發。」
「老李…你這。」
「黃定武,給老子閉嘴,先管好你弟弟吧,走!」
是啊,火急火燎拉出來的騎兵連,不能馬上上戰場,又分走了寶貴的騎槍,現在又要機槍,誰能沒有意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