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面色如常，眼帘微垂。晨曦的光投照在她白皙的臉上，楚楚動人。她的眼睛更是神賜的明珠，她的眼角里閃動熠熠的光澤，她的側臉上，黑色的虹膜僅僅顯現少許，黑得神秘，黑得溫柔。她的瓊鼻也很秀氣。
月無痕有些猶豫，不過隨即他用勁更狠。
月無痕死死握住她的脖子，可他越來越吃驚，氣得臉都變了色。
他竟像是握住了石頭，手指不能再緊握半分。
是的，對他來說，那個女子像海一樣深不可測，如磐石一般巋然不動。
「剛剛見面就如此失禮？！這就作為給你的懲罰吧……」女子轉頭看向月無痕，啟唇一笑，櫻口長吐一口氣，全吹在月無痕臉上。
陰冷如置身地獄，寒汽瞬間將月無痕包裹。
月無痕最後聽到的聲音，是那個女子的嗤嗤一笑，然後那個女子無聲無息地消散了。
此後，月無痕被凍個半死，不省人事。
深夜，微風習習。
一個樸素而結實的大帳篷，裏面坐了四個人，連同被綁着的月無痕。燈光很亮，月無痕昏睡着。
「你們說，這個人怎麼獨自在這麼陰煞的地方？」一個白凈胖子說，他的聲音渾厚。
一個身穿黑衣、紫紗掩面的年輕女子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沒有搭話。她的眸子明亮，卻略顯獃滯，好像神思早已飄到九霄雲外。
一個瘦子穿着有點骯髒的獵袍，雙手戴着雙鑲嵌了紅寶石的手套。他把玩着手裡的箭，隨口回答說：「想必是哪個迷路的人，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然後就嚇暈過去了。」
第四個人坐在帳篷邊上，席地而坐。他年齡較大，滿臉褶皺，穿着樸素，就像村夫。他愛撫着一隻黑色的貓，指了一下瘦子，對黑貓下令：「去！」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瘦子不明所以地轉過身來，而黑貓此時也後腳發力，撲了過來。瘦子的臉色一沉，只見黑貓身上黑色玄力流動，它很快褪去貓形，變成如虎一般兇殘的猛獸。
瘦子眼疾手快，一隻手緊握箭桿，向外遞出，鋒利的箭鏃直抵在黑虎脖頸處。黑虎竟沒有再迎上去，而是與其僵持。
箭鏃閃動明亮的銀光，不僅是由於它鋒利，也因為銀色的玄力附着在上面。
而黑虎面相猙獰，眼中射出猩紅的光。它的獠牙尖而鋒利。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白凈胖子面色難看。
就連冷漠的黑衣女都忍不住看向他們兩個。
「楚珺，這兇惡之地的靈獸沒有不嗜血的，黑子有多強你也看到了，他如果真是普通人就不可能活下來。這種事……馬虎不得！誰知道他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老者沉聲道。
獵袍男子斜睨着老人，冷冷道：「對對對！西門喬，你說的都對！」
「你們不要吵了！」黑衣女道，「等他醒來問清楚不就好了？」
楚珺冷笑一聲，說：「我也是這樣想，不知道西門喬怎麼偏就和我們想不到一起去？」
西門喬冷哼一聲，道：「好人出在嘴上，誰知道帶回來的是個什麼人？我也是想早點把這個禍害打發了。」
月無痕眼睛眯開一條縫，他儘力辨別，簡單了解一下周圍環境，他必須努力，努力裝死。
「呦！帥哥，你醒啦？」西門喬道。
眾人看向月無痕。
月無痕臉色不好，眼睛瞪圓，瞄着西門喬。
西門喬笑了笑，說：「看什麼看？老了，不中看了……你身上的繩子就是我給你綁的，」他用手指點了點月無痕，接著說：「叫你插翅也飛不出去。」
月無痕心裏頓感噁心，他好像不曾得罪這個人吧？！
白胖子皺了皺眉，湊近扶住月無痕，好讓他靠在帳篷邊上，舒服一點。
白胖子說：「別聽他的，他這人說話難聽，把我們說成壞東西了。你說清楚自己的來歷，哥們好酒好肉招待！對了，我們是夜狼傭兵團，我是咸雲澤，那個老東西是西門喬，那個小子是楚珺，那個高冷女是……」
「是蕭婉。」月無痕忍不住接口道。他早就通過系統的信息了解了，現在聽白胖子一點點介紹，他實在不耐煩。
他此話一出，四個人都臉色古怪地看着他。蕭婉凝視着他，西門喬一臉茫然，楚珺眼睛危險地眯起，咸雲澤眼底透出冷光。
不等他們發問，月無痕直接飛身而起，心念一動，精神力化作刀劍，割斷了身上的繩索。
西門喬臉色鐵青，試探着問：「術師？」
月無痕冷冷地望着他們。
西門喬躬身致歉道：「老朽有眼無珠，不知這位……小友修習的是什麼門類？在術師中，我倒有幾位朋友，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月無痕道：「陣法師。」
咸雲澤嘴角抽搐一下，眼裡的冷光完全消失了，隨後他嘴角咧出一絲笑意，可他眼中卻沒有神采，給人帶着面具一樣的彆扭感覺。月無痕看在眼裡，冷笑了一聲。
楚珺把玩着手中的箭，似在思索，不再理會月無痕了。
而蕭婉的表現就不一樣了，完全出乎月無痕的預料，她竟拉着月無痕的手，悄聲囑咐道：「我們出去說。」
月無痕也十分驚訝！
不過他隨即把握機會，生怕別人聽不見，大聲招呼道：「你的女神我帶走啦！」他就趁勢緊握蕭婉的手，拉着她出帳篷。
「誒……」蕭婉低吟一聲，大概是對被強拽出去有些不滿。
這聲音在咸雲澤聽來，就像是針戳進了他耳朵。
帳篷外，月色凄迷。
蕭婉這個人好像藏在陰影下，帳篷的陰影，樹的陰影，山的陰影，甚至好像她本身就是陰影。也許是錯覺，只不過是她穿了件黑衣罷了，月無痕心想。
風輕輕吹動她的面紗，月無痕幾乎覺得此刻很珍貴，不過月無痕不喜歡蕭婉這個人—他不喜歡「謎語人」。
血衣之女是這樣，蕭婉是這樣，還有很多世人也是這樣。儘管剛剛誕生於這個世界，但那個黑袍人本身的記憶已經向他訴說過這個世界：看似正常而實則荒誕，或許真誠但必定矯飾。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月無痕不禁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嘆氣？」蕭婉問，「你已經很好了，在我城足以擔任城主大人的顧問了，到時衣食無憂，名動全城，還有什麼憂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