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第8章

走出富貴酒樓,徐牧長長鬆了一口氣。

周福的三十兩定金,再加上剛才賣酒得的六七兩,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而做蒸餾酒的本錢,也攏共不到二兩,何等暴富。

即便留出十五兩替姜採薇還賬,剩下的,完全足夠釀出第二批私酒。

「牧哥兒,剛才馬拐子派人來找了,讓我們去巷子一趟。」司虎漲着臉色,聲音帶着怒意。

這一出,徐牧早就想到了。利益所驅,他造私酒的事情傳出去之後,馬拐子肯定要想着撈一筆。

「牧哥兒,他們要是敢搶銀子,我就和他們拼了!」

拐子堂,說到底也是一個閑散組織,棍夫加入的初衷,無非是有個後台倚靠。

但現在,似乎是反了的,馬拐子只把他們當成斂財的工具。

說實話,徐牧早就想脫離了。

「先別理他。」徐牧皺起眉頭,若是去一趟巷子,入了馬拐子的地頭,起碼要被扒掉一半銀子。

「司虎,你等會去街上請幾個趕馬夫,便說跟車一趟,給一錢銀子,記得要壯一些的。」

一錢銀子,便是一百文,至少是平時趕車的三四倍。

很快,五個壯實的趕馬夫,便扯着馬車匆匆趕了過來。

當看見東家是一個棍夫的時候,難免神色怏怏。

「先見個禮。」徐牧露出笑容,將一把銅板抓在手上,每個人至少發了幾十文。

這一下,原本有些不忿的趕馬夫,臉色都變得熱忱起來。

這年頭就是這樣,窮人最大的本事,便是保證自己能賺到銀子,家人不會挨餓,至於如何享樂,那是富貴老爺們才考慮的事情。

「我有個建議。」徐牧拍了拍手,「我希望列位,能做我的僱工。」

「每月幾錢?」為首的一個馬車夫,沉默了一番開口。

其餘的四個馬車夫,也露出緊張的神色。

要是給個一二錢的,還不如自個拉私活。

徐牧平靜地伸出兩根手指。

「二錢?東家真大方。」

五個趕馬夫神色嘆息,二錢銀子,也只和平時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二兩銀子。」徐牧冷靜回答。

「什麼!」

不僅是趕馬夫,連司虎都驚了,恨不得立即用手捂住徐牧的嘴。

「牧哥兒,這、這如何使得。」

徐牧語氣不變,「這二兩銀子之外,跟車一趟,便多算一錢,十趟則是再加一兩。」

「東家,你說的都是真的?」

五個趕馬夫,都是年輕氣盛的好漢,這會聽到徐牧的報價,已經紛紛忍不住了。

「自然是真的。」徐牧語氣微微一變,「今日在街上,你們應當也知道了,我做的是私酒生意,難免會惹到人。我的意思是,哥兒幾個有銀子一起賺,若碰到擋財的人,也請一起幫忙,可否?」

五個趕馬夫再度陷入沉默,這雖然還不是刀口舔血的活計,但總會有些危險。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我等生於這般世道,活了一番,無非是為了高堂有壽,妻子有食。我徐牧再問列位,敢同行否!」

五個趕馬夫咬着牙,最終狠下神色,齊聲開口,「好,那我等便拜你為東家!」

「若是不放心,我明日擬一份公證,送去衙門。」

「但須記得,既然拜了我為東家,以後行事,便以我為先。」

「聽東家的!」

五個馬車夫下了車,齊齊抱拳。

「且散,明日一早再過來。」

回家的路上,即便憨厚如司虎,也忍不住埋怨一番。

「牧哥兒,雇個趕馬夫,最多一月半兩,都有多的了。」

「你不懂,我雇的不是人,雇的是人心。」

「牧哥兒,你說的是啥?我怎的覺得,你真好似換了個人。」

一路上,司虎還在喋喋不休,差點要忍不住脫下徐牧的褲子,看看屁股上的傷疤印記。

徐牧氣得抬腿,踹了三四條街。

待回到破院,不僅是徐牧,連着在揉屁股的司虎,也驚得停下了動作。

此刻,在他們的面前,整個破院似乎是改頭換面了一般。

首先是院牆,破爛的位置都用泥漿重新抹了一遍,另按着徐牧的要求,搭建了一排的木欄。

昨夜被殺婆子弄壞的木門,也重新換了一扇,看着就堅實不少。

院子里,離着牛棚不遠,已經打好了幾個土灶,連着木柴都重新打了好幾摞。

此刻,渾身是泥垢的姜採薇,看到徐牧回來,一下子停了手裡的動作,脆生生地站着。

「徐、徐郎要是不滿意,奴家再修一遍。」

還修個鬼啊,已經是很好了,連徐牧都突然覺得,自己好似一個黑心丈夫一般。

「很好了,不用再修。」

徐牧的這一句,讓姜採薇臉色變得無比高興,急忙洗凈了手,跑入屋裡,端了兩個粗碗走來。

依舊是芋羹糊糊,但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芋羹糊糊上,還灑了一些肉絲。

司虎喜得眼睛發直,接過粗碗便立即吸了起來。

「奴家今日打柴,恰好撿到一條江魚,徐郎,你、你也吃吧。」

「你吃了么。」

「瓦罐里還有的。」

猶豫了下,徐牧點點頭接過粗碗。

姜採薇抿嘴微笑,又怕被徐牧看見,急忙紅着臉轉過身,跑去瓦罐那邊,將餘下的芋羹倒入粗碗,便捧着蹲到地上,準備吃起來。

徐牧一直看着,心頭莫名的一酸。

他起了身,走到姜採薇面前,伸出手便拖着走回桌邊。

「徐郎……奴家不能上桌,鄰人會笑話的。」姜採薇捧着粗碗,脆生生地開口。

「一家人不吃兩桌飯,在我這裡,便是這個規矩。還有,我剛才在外面吃過酒了,現在不想吃肉。」

不由分說,徐牧便將兩人的碗換了過來。

捧着碗,姜採薇待了一會,才低下頭,大口地哈着氣,不讓眼淚流出。

「明日不要再出去打柴,留在屋裡,幫我看着火候就行。」捧起碗,徐牧一下子吸了個乾淨。

「屋裡還缺什麼,也可以說出來。」

「徐郎,奴家什麼都不缺,奴家很高興了……嗚嗚。」

將頭垂下,姜採薇終究是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