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本就不是太清明的頭腦變得更加昏沉,他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將命喪於此。
等了數秒,臆想中的死亡並未降臨。
反倒是一個強壯有力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
「哪裡有髒東西?」
光頭拍了拍愣神的小安,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小安,怎麼老劉腦子剛好,你又魔怔了?
你倆合起伙來想騙我請客是吧?」
抬眉看向那對恍惚的眼睛,摟住小安走回餐桌旁,若無其事的看着這一桌的燒烤。
「沒事兒~你要真想吃,咱這兩天小燒烤管夠!」
感受着肩膀龐大的力量,小安還沒緩過勁。
顫抖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光頭,剛才那張咧到眼角的嘴還歷歷在目。
見小安看來,光頭拿起一根烤串塞到小安的手裡,接着又為他倒了滿滿一杯啤酒。
「咋了這是?吃啊!
光看我能看飽?」
也不管小安驚疑不定的眼神,光頭拿起酒杯就跟身邊的中年男人碰了一杯,咕嘟嘟的灌入喉嚨。
現在的小安早就沒了吃飯的心情,直愣愣的看向桌上熱氣騰騰的肉串,還有金黃色的啤酒,他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就連面前幾人的臉,在他的視角也有些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可…可那張臉,卻是如此的怪誕和真實。
想起那張詭異異常的面目,恐懼就順着他的大腦流向四肢百骸。
尤其是恐懼的源頭還坐在自己旁邊,正若無其事的和自己的其他兄弟稱兄道弟……
「喝啊!再喝點!」
「你剩這點養魚兒呢!?喝乾凈!」
「老闆!再來兩件啤的!」
耳邊的嘈雜震耳欲聾,他的內心卻異常的平靜。
剛才看到的是假的?
不……不可能是假的!
難道面前的老王,一開始就不是人?
不對!這種怪異感並沒有在一開始產生。
如此推斷——
面前的老王又是在什麼時候,被掉包了?
……真正的老王…又在哪?
這一刻,他已經斷定身邊喝酒暢飲的老王,其實是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假扮的!
心底確認的一剎,小安的心跳不由丟了一拍。
身上的汗毛也立了起來。
似乎是看出了小安心裏的猜測,光頭滿懷深意的抬眸望向一動不動的小安。
對上光頭眼神的小安,身子頓時就一哆嗦,趕忙低下了腦袋,向劉福那邊挪了挪凳子試圖遠離那個恐怖的身影。
常在一起喝酒的幾人,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小安的不對勁。
劉福放下手裡的酒杯,有些疑惑的湊近小安,小聲開口問道。
「小安,咋啦……出啥事了,跟劉哥說。」
見自己說完小安沒有任何反應,劉福又往小安身邊靠了靠。
「是不是光頭欺負你了?
還是手頭不寬裕想借錢?
既然都是兄弟,就別藏着掖着,說唄~」
「就是!說唄!」
「反正說了也不一定幫你……」
中年男人叨了一口花生毛豆,坐在凳子上嘿嘿一樂,看着面前這一幕。
小年輕就是小年輕,放着好好的飯不吃,整天玩網絡上的e……emo……
「馬勇,這時候你逗啥悶子?
不先問問小安咋了,還有閑心思擱這開玩笑!」
一旁抽煙的白三,瞥了眼自以為自己很幽默的馬勇,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小安。
「小安,說說吧。
怎麼回事?」
聽着耳邊的噓寒問暖,小安神情沒有任何放鬆,反倒是更加緊張。
不能說!
說了都會死!
一滴冷汗從鬢角滴落,顫抖的抬起頭。
臉上擠出一個乾癟的笑,舉起光頭特地放在自己手裡的肉串,嘴唇顫抖的咬了一口。
味同嚼蠟……
「沒……沒事。你們想多了,我就是有點難受。」
努力咽下口中乾澀的肉串,那對滿是血絲的眼球微微轉動,看向劉福。
「對了……劉哥。
你不是說明天想上城邊算卦那一趟嗎?
要不今天晚上你來我家住?
我正好認識那個算卦老頭,明天我直接把你送過去得了,正好我也有點事需要找他。」
對上小安那對滿是血絲的眸子,劉福思索片刻微微點頭。
「也行,那樣還省了不少事。」
「但你這個樣子……確定沒什麼事嗎?
要不咱先去醫院看看?感覺你臉色不是一般差啊?」
劉福眉頭微皺。
眼前的小安臉色差的出奇。
原本以為被行車記錄儀的破事,搞得膽戰心驚自己臉色就已經夠差了,可等他看了小安的臉色,他才發覺比起他來說,自己簡直屬於面色紅潤的類型。
原本雙頰無肉的小安現在臉色白的嚇人,額頭鬢角不住向下滴着虛汗,眼神更是飄忽不定。
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一樣。
「沒…沒事…我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等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瞅了眼若無其事還在喝酒的光頭,勉強壓住心裏的恐懼與幾人開始強顏歡笑。
只不過看他這幅樣子,幾個人喝酒吃肉的興緻也消下去不少。
開始以閑聊為主。
幾人從世界格局變動談到某島排放核桃水,又從核桃水談到今年經濟走向。
不知說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圍在桌前的幾人最後竟然講起了詭故事。
「王樂!該你講了!」
「先說好!講出來嚇不到我可要自罰一瓶!」
馬勇十分放鬆的靠在椅子上,手裡點燃的香煙正在向上飄着白霧。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雙眼略帶渙散的看着王樂,眼前的光頭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恐怖故事?
那玩意都是他玩剩下的!
管他能不能嚇到,到時候一口咬定沒嚇着就行。
他馬勇不好好灌灌面前的禿瓢,難報前兩天吃飯光頭尿遁躲結賬之仇!
抬眼看向一臉戲謔的馬勇,光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這麼想聽我講,那我就好好跟你講講我藏在心裏很久的故事。」
「我這個故事裏沒有什麼所謂的民俗,可能跟你們平常接觸的東西也不大一樣。」
端起一杯啤酒,張開嘴灌入喉嚨。
環視一圈眼底情緒各不相同的眸子,它將手掌慢慢放下。
「這個故事名字很短。」
「叫做——『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