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都城汴京在經歷了一冬的蕭瑟過後,其時正值陽春三月,桃紅柳黃花木扶疏,鶯歌燕舞鳥語啁啾,顯出一派生機盎然景色。
自太祖趙匡胤開國肇基以來,揠武右文,歷經一百餘年,國朝早已是文華薈萃,歌舞昇平!
在這奼紫嫣紅的皇城當中,有一條僻靜的柳巷,層層枝蔓掩映之下,是一座冠蓋京華的華美府邸。
平時大門緊閉,裡頭靜謐透着些許神秘,然而一俟遇到良辰華誕,張燈結綵,賓客盈門,又自是一番熱鬧。
不知則已,知之者便曉,這便是鼎鼎大名的大宋端王府!
清晨,端王府門前洒掃庭除之後,銅釘大門徐徐關合,頃刻恢復了寧靜。
府內,侍女丫鬟在各房之間進進出出,有條不紊的忙碌着。
府邸侍衛三五個一隊,在各處巡視警戒,查察着隨時可能出現的異常情況。
夜幕漸漸低垂。
書房。素雅明凈,燭火通明。
端王趙佶正與王妃汀蘭弈棋,婢女春茗立於一旁。
汀蘭伸出蔥蘢玉指,將一顆定窯釉瓷棋子穩穩落在棋枰上。
端王霎時眉頭一蹙,顯得非常吃驚,隨即頷首微笑,不住的點頭稱好。
汀蘭吃吃地笑,歪着頭等他落子。
「王爺,別光顧着點頭啊,該你落子了呀!」汀蘭見端王痴痴獃獃的樣子,心裏一笑,佯裝不滿道。
「噢,該我了?」端王如夢方醒。
汀蘭嘟嘴不悅道:「若王爺不想下棋就算了,妾身告退就是。」
說罷起身假欲離開,端王連忙拉住她的手,賠笑道:「蘭妃性子忒急了些,坐坐,本王剛剛想到一步好棋。來,待本王下與你看。」
汀蘭心下歡喜,重新落座,定定地看着端王。
端王略一沉吟,手到子落,卻令汀蘭大吃一驚。
此招非但不高明,反而更是一招臭棋。
端王顯然在敷衍她!
「春茗,給王爺換盞熱茶上來。」汀蘭略一沉吟,扭頭說道。
「是!」春茗應聲而出。
「王爺,你有心事?」汀蘭關切的問。
端王一怔,忙掩飾道:「哪裡哪裡,我正琢磨如何與你弈棋呢!蘭妃的棋藝果然長進不少啊,本王快下不過你了!許是本王老了,腦子也不靈了!」
汀蘭慌忙起身,一跪到地道:「王爺春秋正盛,真的不老。賤妃萬死,不知天高地厚胡言亂語,請王爺治罪。」
端王扶起汀蘭,道:「這是幹甚麼?本王沒有怪你,起來吧!」
重新落座。
春茗端來熱茶,斟滿兩盞,各放於二人側身的小几上。
二人繼續行棋布子。
端王盯着棋枰,一手取茶,緩緩送至嘴邊輕呷一口,突然「噗」的一聲,茶水噴薄而出,形如仙女散花。
端王勃然大怒,妃婢二人慌忙屈身跪地,渾身抖個不停。
「莫非要燙死本王?是何居心!」端王厲聲叱道。
王府侍衛長聞聲帶人闖了進來,眼前的情勢令他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一時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還愣着幹甚麼?拖出去!」端王喝道。
侍衛長直犯躇躊,拿不準是將婢女拖出去,還是將倆人一併拖出去,一雙眼正滴溜溜亂轉。
一個侍衛正欲去拉汀蘭,侍衛長叱道:「混帳,蘭妃娘娘也是你碰的嗎?」
端王未置可否,侍衛長飛快一指春茗:「把她拖出去!」
春茗立即被架起,腳不點地的拖走了。
汀蘭驚懼不已,一時胡思亂想惴惴不安,須臾已是淚眼婆娑楚楚可憐了。
「起來吧,這不關你的事。」端王伸手去扶汀蘭。
汀蘭掙扎了一下,已如一灘爛泥沒有起來。
汀蘭滿眼幽怨地望向端王,戰戰兢兢道:「王爺,這是怎麼了,像做夢一般,奴妾真的好害怕。」
端王欲言又止,彷彿有莫大的苦衷難以釋懷。
良久,望向窗外無邊的暗夜,深深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