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輾轉反側。
次日,辰時,西風鎮屯衛所。
張校尉起床,伸了伸懶腰;稍做洗漱,精神煥發。
走出牙賬,來到校場;抬頭眺望,旭日東升;青色山巒,鬱鬱蔥蔥。
用過早飯,小憩片刻。
「來人,把昨日鬧事的仨小子提來,本校尉親自處置」。張忠勇對帳外值守的兵士喊話。
「是,大人,馬上帶到」。
稍許時刻,趙青雲李牧風王強三人被帶到。
三人衣着乾淨,看的出沒被大刑伺候;但精神不振,稍顯萎靡。
宣節校尉張忠勇,端坐大堂;怒目圓睜,眼神犀利,不怒自威。
「堂下罪民,姓甚名誰;哪裡人士,所犯何事,一併交代」。
呵呵……呵呵……!堂下兵士發出輕微細笑。
真是難為張校尉了,他一介武夫;斗大的字不識幾個,竟學的惟妙惟肖。
平日里,張口媽了個巴子,閉口娘希匹的;與今日這一出,簡直天壤之別,格格不入啊!
草民趙青雲,涼州人氏;年方十八,毆打官兵,罪有應得,但憑大人處置,與他人無關」。
呵呵,好膽色。
「草民李牧風,本地人氏;辱罵士兵,此事因我而起;所犯之罪願一人承擔,望大人成全」。
哈哈,義薄雲天。
「草民王強,本地人氏;不知所犯何罪,但昨日之事甘領同罪」。
哼,肝膽相照。
這一出,貌似桃園三結義的劉關張啊。
此一時,同時身陷囹圄的趙李王。
「好,好,好,很好」!
「既然如此,本大人就成全你們;本大人面慈心善,最善做這成人之美的事了」。
啪的一聲響,驚堂木拍案而動。
「大唐律法,賤民毆打官差;以下犯上,屬重罪,需從重處罰」。
「本校尉,依大唐律;判爾等三人罰銀一百兩,流放二百里,兵役三年」。
哈哈,呵呵,堂下兵士哄然大笑。
「大人,流放最少一千,沒有二百」,下屬官兵善意提醒。
「這裡是本官做主,我自有決斷;再多言,拉出去軍棍二十」。
屬下不敢了,全憑大人做主。
小樣,還治不了你。
張校尉眼神輕蔑,面無表情。
「小崽子們,本官處置,可有異沈晚瓷議」?
無異議,全憑大人處置,我等三人心服口服。
堂下三人,異口同聲。
如此,最好。
「罪民三人留下,其餘人等退下,本官有事詢問」。
是,官兵如潮水一般退去。
此時,牙賬內,只剩下張校尉和趙青雲等三人。
左右互看,一語不發;波瀾不驚,默默無聲。
少許,趙青雲單膝下跪;仰視張校尉,銘感五內。
「多謝多人」。
張忠勇扶起趙青云:「謝我就不必了,回去謝老方吧」。
「大人,冒昧問一下,流放二百里服兵役,何意」?
趙青雲,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二百里外,柳城縣,服兵役」。
張忠勇,耐心教導。
「另外,罰你們一百兩白銀是給老周的醫藥費;老方昨日賄賂我五十兩,剩下的五十兩你們自己湊」。
「老周是本官的多年下屬,不好讓他寒了心」。
「老方是本官的故交酒友,負他我於心不忍」。
哎,做人難,做官也難。
「三位小友,好自為之,退下吧」。
「多謝大人,天高地厚之恩;青雲記下了,容後報」。
「罷了,罷了;都怪本官酒饞,放不下春風醉」。
張忠勇,擺了擺手:「滾吧,再不滾,我可改變主意了」。
「大恩不言謝,告辭」。
說完,趙青雲領着李牧風王強二人撒丫子而去。
午時三刻,天然居酒館。
看着櫃檯上的沙漏,午時三刻;趙青雲心底發涼,這是朝廷處決犯人的御用時間,太不吉利了。
幸虧,老方出手相救;不然,午時三刻就離自己不遠了。
大難不死,劫後餘生。
老方安排了一桌小菜,給他們壓驚。
老方坐上首主位,趙青雲三人分坐下首賓位;四目相對。
三人起身,端起酒杯;沖老方一笑,一飲而盡。
「方叔,多謝,全在酒里了」。
趙青雲,領頭走了一杯。
「叔,謝了;知道你惦記南街的王寡婦多時了,包在我身上」,李牧風領了第二杯。
老方嘿嘿一笑:「小崽子,調皮」。
「大爺,你膝下無子;以後我就是你兒子,給你養老送終」,王強敬了第三杯。
「艹,你她媽的給老子滾,以後都不想看到你」。
說完,老方主動舉杯與仨小子練酒;一時間,菜香酒濃人心暖,恰似春風醉人間。
…… …… ……
西風鎮,絡腮鬍子家中。
未時,宣節校尉張忠勇來看望老周,順便捎帶些時令水果。
絡腮鬍子躺在床上,臉上矇著紗布,跟個埃及法老木乃伊似的。
見上司來探望,起身仰坐床頭;叫來夫人,安排酒菜,準備跟老長官訴訴苦。
張校尉放下水果,同時把五十兩紋銀撩在絡腮鬍子身邊。
「老周,委屈你了;這麼做實屬無奈之舉,如果不是岳鍾麟大人緊急軍令,定饒不了那仨小崽子」。
「這五十兩銀子,你先拿着;明日那仨小崽子,再送五十兩過來」。
「大人,我……」。
「老周,你放心;面子我肯定給你找回來,讓他們在屯衛所當著全體官兵給你賠禮道歉」。
老周聽長官這麼說,頓時哽咽,還得是老長官啊。
軍人,最在乎的是臉面;如果這面子不找回來,以後他在這一畝三分地就沒法混了。
「多謝老長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屬下何以為報」?
「行了,行了;安心養傷,以後屯衛所還得你忙前忙後,交給別人我是真不放心啊」。
「多謝長官栽培,一會兒我陪你喝兩杯」。
「不了,還有些許軍務需要處理;改日,天然居我做東」。
說完,張忠勇轉身離去。
屋內,只剩絡腮鬍子夫婦二人。
「老周,事到這份上,可以了」,夫人點到為止。
絡腮鬍子,坐起身喝口水,無話可說。
「一百兩紋銀,頂你三年的響銀了;再不知足,怕是不好收場」。
「婦人之見」,老周還在夫人面前逞強。
哎,就你能;剛才聽張大人的意思,那三小子背後有岳鍾麟大人撐腰,咱們鬥不過。
哎,那好吧,就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