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垢聽到『不行』兩個字,霎時間心中的氣就衝到腦門。
她指着李世民罵道:「好你個李二,你還是不是人?」
「武德四年,星辰這孩子就丟了,到現在,幾年了?整整五年時間。」
「五年的時間,孩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又遭受了多少白眼。」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這個大唐皇帝。卻不讓孩子回家,你說,李二,你好好的說,你為什麼如此狠心?」
李世民自知理虧,始終沒有反駁一句。
他知道這些年以來,長孫皇后時常在夢中夢見星辰這孩子。
每次夢見,醒來,都會忍不住落淚。
每當此時,李世民都會安慰她,更是加派人手找尋李星辰。
只是五年以來,沒有任何消息。
若不是親自滴血認親,李世民甚至都不敢相信,李星辰這孩子還活着。
見長孫皇后罵完之後,氣消了不少,李世民連忙過去扶着她坐下。
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觀音婢,我何嘗不想將星辰這孩子接回皇宮,可……可不能啊!」
「你是怕,太子之位?」
長孫皇后平時賢惠無比,突聞找到李星辰,又聽見李世民說不接孩子回宮,被氣衝到腦門,才大罵出聲。
此刻冷靜下來,她也明白了李世民的難處。
李世民聞言,重重嘆息了一聲:「是啊!星辰這孩子,比承乾大上幾歲,若不是丟失,現在太子之位,應該是星辰。」
「可現在!唉!」他再次重重嘆息一聲:「可現在朕已經立了承乾為太子,昭告了天下。」
「若是將星辰接回皇宮,那這太子之位,如何處理?」
「讓星辰成為太子,承乾怎麼想?那些大臣怎麼想?他們也不會同意廢掉承乾。」
「而且這樣對承乾不公平,自從立了承乾這孩子為太子,他表現一直不錯。大臣們對他更是誇讚連連。」
「何況……何況星辰這孩子,在外流浪五年。」
「五年不見,我們不知道他的品行如何?也不知道他的心性如何?」
「貿然接他回宮,只會引起……引起他們二人兄弟反目,我不想玄武門的事件,在我的孩子身上發生。」
說到最後,李世民虎目含淚。
「可……可這樣對星辰這孩子不公平!」
長孫無垢當然明白其中的難處。
不管是李星辰,還是李承乾,都是她的孩子。
她知道,將李星辰接回宮,會引起很多麻煩,甚至兩兄弟為了爭鬥太子之位,會相互殘殺。
可她不忍,不忍李星辰在外流浪五年,現在卻是有家不能回。
「若是我們是普通百姓之家,多好啊!」長孫無垢痛苦的說道。
李世民沉重的點頭:「是啊!若是普通百姓之家,我已經將星辰這孩子帶回來了。」
夫妻二人都是唉聲嘆氣,卻都是不再說話。
等情緒稍微恢復了一些,長孫無垢問道:「你不打算接星辰回家,那你打算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不相認,讓星辰一個人孤苦伶仃吧。」
李世民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不一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給星辰這孩子一些補償。」
「補償?認都不敢認,怎麼補償?」長孫無垢聽得又有些生氣起來,
李世民嘆息道:「多陪陪他,看看他有什麼需要。有什麼志向,我都依了他。」
長孫無垢差點說出,若是他想要太子之位,怎麼辦?
只是這話,她沒有說出來。
目前的局面,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想現在去見見星辰,你帶我過去。」
既然沒有解決的辦法,長孫無垢也只能將接李星辰回來的打算,暫時擱置一旁。
但不管如何,現在知道李星辰還活着,她馬上就要過去見一見。
李世民點了點頭,他將事情告訴長孫皇后,也是想讓母子二人見見。
不過他補充了一句:「觀音婢,星辰還活着的事情,萬萬不可讓他人知道。尤其是承乾這孩子。」
「我怕他知道自己阿兄還活着,會暗中派人殺了星辰。」
長孫無垢聽得心中一顫,臉色蒼白的點頭道:「我明白。」
「好,我們過去吧。」
李世民轉身朝着屋外走去。
「等等,我給星辰帶一些換洗的衣服。對了,他一個人住,怕是連飯都做不好,我讓御廚做些飯菜帶過去。」
長孫無垢說完,要叫侍女進來。
李世民將她攔住:「我們現在不能跟星辰相認,非親非故的,東西帶多了,反而讓他生疑。」
「那倒也是。」
長孫無垢只能依了李世民。
夫妻二人出門,也不敢帶侍衛跟隨保護,空手出了皇宮,朝着李星辰的住處走去。
兩人沒有騎馬,一路步行過去,也不敢走大道,專挑泥濘小道,約莫走了半個多時辰,才看見李星辰的小院。
李星辰的小院,乃是獨棟,整個周邊,沒有任何人家。
遠遠的,長孫無垢就看見正在門口躺在竹椅上曬太陽的李星辰。
雖然距離遠,可李星辰的大概相貌輪廓,長孫無垢卻是看的清楚。
跟李世民一樣,第一眼看過去,她就覺得所有孩子裏面,李星辰跟自己是最像的。
她見子心切,腳步不免加快不少,也不管泥土濺射在華貴的衣服上面。
兩人走的近了,李世民衝著竹椅上的李星辰叫喊了一聲。
原本正舒服曬太陽的李星辰,順着聲音看過去,發現老李又來了,還帶了一個美婦人一起。
李星辰這下太陽也不曬了,也沒回應一聲,拎着竹椅,轉身就回到小院,將院門哐當一聲關了起來。
李世民面色一愣。
長孫無垢也是跟着愣了一下,隨即她語氣帶着一絲氣惱,沖李世民問道:「你幹了什麼?孩子看見你過來,就將大門關上了?」
「你是不是欺負了孩子?李二,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交代。」
李世民哪裡知道李星辰為何看見自己就關門,無辜的說道:「我不知道啊。自家孩子,我疼愛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欺負。」
長孫無垢說道:「那,為何星辰這孩子看見你就關門?這明顯是不想見你。」
李世民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也不答話,快步過去,敲了敲門,叫道:「李少郎,是我,老李啊!」
他叫喊出聲,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少郎,我老李啊,你忘記了?兩個時辰前,我還給你醫治過失憶症。」
只是李世民連續喊話,始終沒有得到李星辰的回應。
「這是咋了?」
李世民疑惑之下,一臉無辜的朝着長孫無垢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