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第7章

砰砰砰。

聽到自己牢門動蕩的聲音後,枯草堆靜坐的扶蘇緩緩睜開雙眼。

視野之內的人影讓扶蘇大為感動,

連連起身相迎。

「幼弟,何必再來看望為兄。」

胡亥聞言一時間有些尷尬,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其實,我是被父皇關在這裡的。」

在扶蘇不解目光的注視下,胡亥無奈道:「還不是為了你,我想着替你辯駁幾句,沒想到惹惱了父皇,最後就來陪你了。」

「唉,是為兄害了你啊,你還小,以後不要摻和進我與父皇之間的事,國家大事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威。」扶蘇心疼的摸了摸胡亥的頭,溫柔地勸解道。

「不過也有一件好消息,那就是我成功勸說父皇不再服用仙藥,並且懲戒徐福等一眾方士了。」感受到扶蘇的關心,胡亥忍不住分享這個好消息。

「什麼?真的么?快仔細說說。」扶蘇震驚得嘴裏能裝下一顆雞蛋。

自己父皇對於仙藥的迷戀,他是看在眼裡的,

八個字概括:不計成本,不計代價!

如此堅定的決心,竟然能被自己這個幼弟勸說?

「其實我是取巧了的,對於仙藥的真偽我沒辦法判斷,我主要將火力集中在了是否有仙,以及徐福身上。」

聽着胡亥將整件事娓娓道來,

扶蘇看向胡亥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

「幼弟,你做得很好。」扶蘇忽然感嘆道。

癱坐在枯草上,胡亥搖頭苦笑,「當時我也認為自己做得很好,便想着藉機將你與父皇之間的關係修補一下,哪知學識有限,可惜被趙高偷換了概念,最後就來陪你了。」

扶蘇好奇地問道:「如何被偷換概念?」

想着扶蘇也算半個當事人,一起複盤一下也不錯,胡亥便事無巨細地將當時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原本是講老秦人的待遇問題,結果被他轉換成戰俘、新秦人,我當時腦中宕機,沒有發覺,隨後父皇就將話堵死。」

當胡亥說到周禮本質是人的時候,

扶蘇臉色一僵,腦海中瞬間迸發無數思緒,

博覽群書的他其實並不局限於儒家思想,

抗議郡縣制,

光復周禮,

其主要目的就是國家和人民經過連年大戰,確實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周朝分封后的那些弊端,

扶蘇有把握在三十年後,等老一代人故去之後,將分封的那些問題一一解決!

這是他,作為公子扶蘇的自信!

所以,

自己幼弟總結的周禮沒有問題,

那麼他描述的當時父皇為何會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呢?

將疑問拋出,兄弟二人皆陷入沉思。

秦始皇的教育方式很委婉,也很殘酷,

許多東西都需要去【悟】。

悟到了就證明你有繼續培養的潛力,沒有則代表失去一切。

可能也與自己的成長經歷有關,

年幼便成為趙國質子,十三歲便回國登基,直到剿滅六國,其中艱難險阻不足為外人道也,

想必其中很多時候,很多選擇,

嬴政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是他成功的模式,自然也是他會選擇培養下一代的教育模式。

「能聽我繼續說,說明我說得答案應該還有部分是對的?」胡亥沉吟片刻,猜測道。

「沒錯。」扶蘇肯定道。

鑒於歷史的局限性,胡亥明白此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於是,

腦海中開始不斷回憶。

削藩,

是在接下來的兩千多年華夏土地上不斷上演的故事,

說明即便是郡縣制也無法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你能說說當時朝堂之上的事么?」胡亥詢問道。

「簡單概括就是重賞賜,以錢財代替土地。」扶蘇總結道。

聽完之後,胡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歷史上最成功的當屬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

以嬴政的人格魅力與信譽,搞出一個秦朝版本的,應該問題不大吧。

當胡亥說出自己的想法的時候,

扶蘇意外道:「幼弟,你是想說讓父皇出面保證他們只要能放棄分封土地,便可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是的。」

似乎可行啊。

如今天下何人不知始皇帝的威名,他若開口承諾,必然受到萬民追捧與信任。

「宗室供養這個方法不錯,還有別的么?」扶蘇神色激動道。

「不對,不行,這個方法有個巨大的隱患!」

胡亥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開口否認。

明朝宗室!

八旗子弟!

一旦採用這個計策,那麼朝代中後期,就變成了皇室成員、功勛之後一起吸着全國百姓血!

這個計策未來養出來全是吸血蛀蟲,

全是沒有骨頭的廢物,

華夏,

絕不能又這樣!

況且,從秦朝瞬間加速到明清?

胡亥不住的搖頭,

想想那些沒事逛窯子遛鳥的各位爺,胡亥心中就忍不住的唾棄。

如此完美的計策,扶蘇不解胡亥為什麼好像受驚一般。

「幼弟,沒事吧。」

「沒事,這個計策絕對不行,絕對不能用父皇的信譽做擔保!」胡亥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道。

「你說不行,那總得有理由吧。」

胡亥拿出一根枯草,在地上畫了一個64塊方格的簡易版國際象棋。

按照那個數米的故事進程一樣,

胡亥對着扶蘇說道:「如果按照那個計策,那麼國家供養的第一代也就第一格內為1,第二格就是2,第三格就是4……」

隨着不斷驗算,扶蘇書寫的右手不斷顫抖,於鼻尖處快速匯聚出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胡亥相信扶蘇肯定懂了。

「大秦,完了……」扶蘇艱難吞咽着唾液,低吟道。

「其實也沒那麼完,反正秦朝也就才存活18年,看不到那一天。」

話音剛落,胡亥頓時給自己掄一個大嘴巴,本想着勸說扶蘇而已,為何會將如此天機順口說出!

沉浸在數學恐怖的扶蘇沒有聽到胡亥的話,

倒是隔牆記錄的太監驚的渾身顫慄,右手抽搐不止!

他聽到了,

他不敢不記!

他僵硬的抬起頭,看到周圍兩個同僚同樣回以絕望的苦笑,眼淚瞬間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

啪!

一聲巨響,拉回了扶蘇的思緒。

「幼弟,怎麼了?」

看着對方關切的表情,胡亥心中感嘆一口氣,幸好對方沒聽到。

「沒關係,這條路不通,我們還有其他辦法。」不顧有些紅腫的臉頰,胡亥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