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個人都是沉默不語。
過了好半晌，小鼻涕走了進來。
「皇爺，韓先生，該用膳了。」
韓旭抬頭一看，這才注意到，日頭都已經西斜了，中午飯還沒吃呢。
朱棣點點頭，小鼻涕連忙招手。
緊接着就是絡繹不絕的菜肴魚貫而上。
「小子，陪老頭子我喝兩杯。」
說完也不等韓旭答應，拿出兩個酒盅就給滿上了。
韓旭也知道現在老爺子的心情不太好，喝就喝吧。
一口烈酒下肚，朱棣面色不變，夾了一口菜吃進去。
然後將筷子放了下來。
「老頭子我時間不多了，一年，只有一年了啊。」
韓旭抬眼望去，朱棣現在滿目的遺憾。
「我總想着末了末了，能給子孫們再做點什麼，順便吶，再給自己多添一點功績。」
說到這裡，朱棣的眼神又變的惆悵起來。
「等我死後，到了九泉之下見到太祖高皇帝，還有……還有大哥，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個交代。」
朱棣說完，悠悠然的嘆了口氣。
「老爺子，你倒是老實人，這都敢說。」
韓旭撇撇嘴，看着趕忙帶着下人一起退走的小鼻涕。
他心裏如何能不知道朱棣是怎麼想的，可是勸不住啊。
「真要是能見到，老頭子我也不裝了，是，我確實是造反得來的大位……」
朱棣前面說完，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一樣，話匣子就收不住了。
「得，老爺子您啊，跟唐太宗一樣的心病，得位不正，總想着要干點啥功績出來，好讓自己心裏好受一些。」
說完，韓旭起身給朱棣滿上酒盅，小鼻涕不在，自己這個晚輩可不就得做這些嘛。
「小王八蛋！什麼得位不正，老……朕這是有苦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咋了，有苦衷就不是得位不正啦？朱允炆親口下的傳位昭？」
韓旭見朱棣說開了，索性也不客氣了，直接戳了朱棣的肺管子。
「你個小王八蛋！你這張破嘴朕有時候真忍不住要撕了它。」
朱棣都要被氣笑了。
但是又不能真的砍了他。
從登上大寶到現在為止。
也就面前這位少年敢當著自己的面這麼說話了。
可氣，卻可貴，朱棣越來越喜歡這個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跟自己說的小子了。
「自從靖難後，朕的身邊，已經沒有能說說心裏話的人了，你知道嗎？孤家寡人，說的就是老頭子我呦。」
朱棣端起酒盅，拉着韓旭非要碰一個。
之前還有徐氏皇后在，可惜早逝。
還真如他所說一樣，身邊一個能說，或者說敢說真心話的人都沒有了。
「不過上天待我不薄，臨老臨老還能遇到你這麼個不怕死的小王八蛋。」
朱棣微微一笑，這傢伙讓朱棣是又愛又恨。
不過說真心話，韓旭還真是算得上一個。
兩人就這麼一口菜，一口酒。
眼見兩壺酒已經見底。
韓旭擔心朱棣這麼大年紀喝出點啥好歹來。
連忙開口勸。
可是卻被朱棣一頓呲嘚。
竟然說韓旭喝不了以後去小孩那桌。
酒過三巡。
朱棣到底還是撐不住，直接喝趴下了。
沒多大功夫。
小鼻涕進來了。
小時候就跟着燕王，沒想到這一跟就是幾十年。
現在也是一個老者了。
「皇爺醉了！」
小鼻涕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朱棣，滿眼都是心疼。
「老爺子最近心情不好，喝點酒好入睡。」
韓旭跟小鼻涕一起攙扶着朱棣，然後喚來下人，直接給抬去休息了。
「韓先生，還是去養心殿？」
韓旭點點頭，跟着小鼻涕去往養心殿。
這裡是朱棣平時處理政務的地方。
和他爹洪武帝一樣，也是一個工作狂。
所以養心殿有專門休息的地方。
第一次來，韓旭就被朱棣給安排在這裡睡覺了。
等到了養心殿，韓旭發現然有一個人正站在門口，好像是在等自己。
等走進了一看，竟然是太子爺胖胖，朱高熾。
「太子爺，您怎麼來了，皇爺喝醉去休息了，有事的話，等皇爺醒了我給您通報。」
「無妨，我來是找韓先生的。」
胖胖表示今天來就是找韓旭的。
小鼻涕回頭看了一眼韓旭，沒有多話轉身走了。
等二人進了殿中。
胖胖竟然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你到底是何人？」
這一刻，胖胖也收起了面對朱棣的那份怯弱，而是散發出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來。
畢竟當了二十幾年的太子，期間還不少監國，說他一句影子皇帝也不為過。
「太子爺，我早就說過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韓旭無奈的聳聳肩。
這話在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皇太孫私底下問過了。
今天太子又來問。
「普通人？普通人會突然出現在皇宮之中？為何初見之時穿着那般怪異？」
「事關老爺子，不由得本太子不謹慎對待。」
胖胖說完，便帶着審視的目光盯着韓旭。
「我說，太子殿下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該相信你爹吧，要是我有啥問題，恐怕現在我的腦袋已經在城門口掛着了吧。」
「再說，總不能因為我穿着怪異，就斷定我是壞人吧。」
韓旭自顧自的轉了一圈，好像沒啥問題啊。
「我能相信你嗎？」
胖胖是個聰明人，他只知道自己老爹身邊突然多了個異人，是突然出現在皇宮大殿內的。
別人稱為仙人，只有朱高熾擔心。
他怕老爹被江湖術士給騙了！
「那你可得相信我，首先，我沒任何惡意，而且我和老爺子說的話你想打聽都能打聽的到，至於我有沒有蒙蔽老爺子，你覺得老爺子自己能分辨不出嗎？」
「別看老爺子現在年紀大了，但是他可不傻。」
胖胖聽完韓旭的話，仔細一琢磨，還真是。
別看朱棣現在花甲了。
但是心裏頭跟明鏡似的。
沒看好兒子，好聖孫朱瞻基都被朱棣給嚇得正發高燒呢。
想蒙蔽老爺子，恐怕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姑且信你，聽說老爺子很聽你的話，你也勸勸他，別真的把身體搞垮了，咱們這個家，不至於此。」
胖胖果然不愧仁宗的名號。
他擔心的，到底還是老爺子的身體，他並不在乎對外征戰有多厲害。
一代人做不完的事，不還有下一代嘛。
沒必要非得把自己的命搭上！
「太子殿下，你這是在點我這個老頭子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朱棣竟然去而復返，出現在了養心殿的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