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第7章

韓度從老爹口中得知自己拉住的那人是永昌候藍玉的時候,心裏的確是拔涼拔涼的。

不過,藍玉又怎麼樣?螻蟻尚且貪生,晚死總比現在死好,而且只要現在自己能夠活下去,未來的事情自己也可以去改變它。

所以,藍玉,救救我。

你救我,往後我必救你。

刑部大堂,左侍郎胡楨看着前來的太監非常詫異,難道在這天黑時分陛下還有旨意?

胡楨不敢怠慢,上前迎接太監,問道:「敢問公公,是否是陛下有旨意?」

太監手中佛塵一揮,肅穆道:「陛下有旨,着韓德之子韓度覲見。」

胡楨不敢怠慢,「請公公稍待,本官這就讓人將他押來。」

說完胡楨就要吩咐人去把韓度押來,卻被太監攔住。

「不用胡大人麻煩,咱家直接去大牢提人便是。」

胡楨一愣,不明白太監為什麼要去大牢那種髒亂差的污穢之地,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胡楨沉吟一下,捻着鬍鬚頷首道:「既然如此,那本官隨公公同去?」

「不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既然這太監非要親自去大牢,那自己跟着他看看,總是好的。」胡楨心想。

太監不置可否的點頭。

胡楨伸手示意,道:「公公,請。」

一行人來到大牢的時候,大牢裏面,牢頭、獄卒等十多人正在熱熱鬧鬧的大吃大喝,兩張四方桌上面擺滿了各種乾果和餚肉,酒罈土碗到處都是。

聽聞胡楨來了,牢頭一雙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臉上的酒紅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慘白着臉,全身上下抖篩糠似的跪倒在地。

「小的……小的見過胡大人,請,請大人恕罪。」

要是往日胡楨看見這一幕,也許會直接發怒處罰牢頭。不過現在有太監在身邊,還是辦正事要緊。

「起來,去把韓侍郎之子韓度找來。」

牢頭如蒙大赦,應了一聲,起身便急急忙忙的去找人。

韓度躺在牢里沒有睡,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他早就睡的生物鐘紊亂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晚上。休息也是忽眠忽醒,光是這樣都是一種折磨。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希望藍玉能夠幫幫他。

遠處的喧鬧吸引了韓度的注意,不過他對此卻沒有什麼激動,畢竟按照老爹的說法,藍玉不可能這麼快的就見到老朱。

可是隨着獄卒越來越近了,到了最後甚至直接就是朝着他這裡走來,韓度的心裏一陣激動。

「難道真是來找我的?」

牢頭站在牢房外面看着韓度,抱拳賠笑道:「敢問可是韓度,韓公子?」

「真是來找我的。」韓度深吸一口氣。

「我就是。」

「韓公子,請吧。」牢頭確認了韓度一下,弓腰伸手示意韓度。

幾聲對話驚醒了所有人,看見牢頭在外面要韓度出去,韓度的母親和妹妹心裏齊齊一緊,怕有什麼災難降臨到了韓度身上。

「度兒……」韓度的母親情不自禁的叫了他一聲。

韓德伸手將自己妻子的手握住,在她耳邊輕聲道:「不用擔心,是好事,好事啊……」

然後轉頭向韓度說道:「去吧。」

韓度點了一下頭,跟着牢頭出去。

在見到太監的時候,韓度長長呼出一口氣,心下大定。

「看來是宮裡的人找我,多半是藍玉將自己的血書給老朱了。」

韓度心下有些奇怪,看來這藍玉不像是老爹說的那樣不可能見到老朱啊,這不是見到了嘛。或許是找人幫忙了?管他呢,既然今天幫我,這份恩情來日我還了他便是。

還沒等韓度見禮,太監直接開口問道:「你就是韓度?」

「罪人韓度,見過公公。」

太監對韓度的話直接無視,繼續問道:「戶部侍郎韓德是你父親?」

「正是。」

滿意的點點頭,太監乾淨利落的道:「事不宜遲,你這就隨咱家進宮。」

然後轉頭朝胡楨說道:「有勞胡侍郎跟咱家跑一趟,只是皇上還等着,就此別過。」

「公公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公公慢走。」

胡楨將太監送出大牢,直到看不見太監和韓度的身影了,才回過頭來,沉吟一下,沒有去理會背後大牢里的獄卒,直接離開了這裡。

胡楨一離開,牢頭感覺自己頭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的大山忽然消失了。

雙腿不受控制的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頭兒……」

「哎呦,頭兒小心……」

「頭兒快起來,我扶你……」

獄卒紛紛圍上去,七手八腳的把牢頭從地上給拉起來坐好。

「呼,好險,好險吶。」牢頭緩了緩,「還好胡大人,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計較,否則今天我少不了要吃掛落。」

此時一個年輕獄卒諂媚笑道:「要我說,還是咱們頭兒本事大,在胡大人面前都有面子。」

牢頭突然一怒,一腳把這個獄卒給踹到地上,厲聲道:「放你娘的夠臭屁,老子能在胡侍郎面前有什麼面子?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臭嘴,沒人當你是啞巴。這話要是傳到胡侍郎耳朵里,老子扒了你的皮。」

年輕獄卒知道自己說錯話,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給自己嘴上「啪啪」的兩耳光。「是我不會說話,是我嘴臭,老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見到獄卒認錯,牢頭怒氣稍稍平復了一些,環視周圍一圈,冷哼道:「你們也是一樣,誰敢亂傳風言風語,我照樣扒了他的皮。」

眾獄卒紛紛搖頭,向牢頭作保證。

「絕對不會……」

「不敢,不敢……」

「頭兒,你是了解我的……」

見到所有人都保證不會亂傳之後,牢頭才冷聲道:「一個個的,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撤了,把這裡打掃乾淨。然後該值守的值守,該巡牢的巡牢。」

「哦哦哦……」

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忽然,牢頭眼神一凝,大喝出聲:「老陳頭,小六,你們兩個要去哪裡?」

正要去忙活的眾人聞聲紛紛停住,看向一處。

老陳頭和小六兩人站在遠離眾人的地方,正要朝大牢裏面走,十分顯眼。

此地瞬間落針可聞。

過了許久,老陳頭打破此地的安靜,陪笑道「頭兒,我這不是想起來今天少巡了一遍牢嘛,我這準備帶小六去巡牢呢。」

說完老陳頭便欲帶着小六繼續往大牢裏面。

「站住。」

牢頭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道鐵箍一般,扼住了兩人的腳步。

「頭兒,你這是什麼意思?」老陳頭裝作不明所以。

「沒什麼意思,」牢頭微笑道,「巡牢嘛,少巡一次也不打緊。今天你們就不用再去巡牢了,喔,我決定了,從現在起你們以後都不用去巡牢了,去外面值守吧。」

「頭兒,你……」老陳頭雖然臉色平靜,但是心裏去卻是駭然失色。

站在牢頭旁邊的獄卒這時候也看出不對來,見老陳頭兩人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有幾人乾脆直接過去站在老陳頭背後,將道路堵住。

牢頭搖搖頭道:「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你們巡牢辛苦,想換你們去外面值守,讓你們鬆快一些罷了。」

「可是,頭兒你為什麼現在就要換?」老陳頭有些氣憤。

「因為這裡是我做主,我想現在換,就現在換。」牢頭眼神平靜的看着老陳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老陳頭聽了低頭不語,忽然他抬頭哈哈笑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頭兒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這就去外面守着。」

說完伸手去拉小六,要他一起出去。

老陳頭拉了小六一下,卻沒有拉動,兩眼一凝死死的看了小六一眼,低聲道:「走吧。」

說完,強行將小六給拉着,走了出去。

等到兩人都出去之後,剛才自打耳光的獄卒,不明所以,賤兮兮的問牢頭,「頭兒,為什麼要把他們趕出去啊?難道他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