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電閃雷鳴瞬間照亮這皇城的紅牆綠瓦,暴雨將一聲慘叫淹沒的無聲無息。
即便是在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皇宮,也有連紅漆都敗落的院牆。
一個毫不起眼的宮人,在這樣一個院子里,倒在暴雨之中,死不瞑目。
一雙微微顫抖的小手這才鬆開了什麼,然後轉身躲入屋內,小手扒着門框,只露出一雙幼獸一般,卻平靜到詭異的眼睛,喃喃道:「死人了……」
直到第二天後晌午,鄯廳的送飯太監,李春,挎着籃子來了這清南宮。
見從屋裡出來的少年,李春立馬面露嫌棄,在那少年過來的時候就伸只手捏他的臉,幾乎將少年一整個提了起來,提溜着,哈哈大笑,像是在逗弄一個路邊的野狗似的。
將少年逗玩了一番之後,李春覺得沒意思了,才將籃子裡頭一個發霉的饅頭扔在地上,喂狗似的,說:「吃吧。」
踉蹌摔在地上的少年像是早已麻木,從地上爬了起來,把那餅子撿了起來。
李春剛要走,卻見有人倒在裡邊兒,像是昏睡不醒的樣子,就朝着他走了過去。
隨即,這清南宮就發出來一聲尖叫。
「死人了——」
一張破席子就將人給裹了,而那個小少年坐在井邊,吃着饅頭,雙眼死寂地看着這一幕。
死了人,反倒是沒人顧得上刁難他了。
可就在席子將要抬出去的時候,從草席裡頭伸出來的一隻手,竟然就這樣動了動。
一直死死盯着的少年先是看到了,咬餅子的動作就這麼一頓。
隨即,他就看到席子裡頭的人猛地翻了一下,竟然滾落了下來。
那人臉朝下,努力要爬起來。
眾人嚇了一跳,一鬨而散,大喊着:「詐屍了——」
少年拿着發霉的饅頭,也連忙躲進了屋內。
陳十安從地上爬了起來,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整理一下自己陌生的記憶。
他不是死了嗎?怎麼這是……穿越了?
他前世就是一個草根,一路打拚,在公司處處擋在公司老總那個老好人前面,是商界出了名的笑面虎,狠角色。
才才27歲,就升為公司的副總裁。
剛升為副總裁沒多久,他的車被人動了手腳,一命嗚呼了。
結果……穿成了一個太監?
而且還是被人派來天天虐待一個長相天生不祥的皇子的太監。
就在昨晚,那個天生不祥,樣貌醜陋的小皇子終於將他反殺了。
卧槽!要不要這麼倒霉呀!
穿成一個太監也就算了,還是一上來就穿成一個得罪了自己上司的太監!
這得罪了自己的上級領導,讓他怎麼往上爬啊!
陳十安在院子裡頭坐了一會兒,才終於接受了現實。
就沒有他陳十安爬不上的高位,走不通的路!
門被稍稍推開,一道明亮的光從門縫進去。
陳十安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聽到屋內發出了一聲撞擊聲。
他連忙推門進去,就見剛才拿着一個饅頭,步步後退的一個少年一整個摔倒在了地上。
「殿下,沒事兒吧?」陳十安背對着光,滿是血污的一張臉因為窗戶投來光斑的原因,明明暗暗的。
青天白日之下,竟然也能恐怖如斯。
少年手裡死死還攥着一個餅子,兇惡的幼獸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但到底是因為體型的差距,讓他有一些瑟瑟發抖。
就在陳十安俯下身子,朝着他過去的時候,少年猛地用自己拿着餅子的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緊接着,他瘦弱的身子竟然騰空而起,竟然是被人抱了起來。
陳十安抱孩子一樣,將他抱到床上坐着。
然後,陳十安握着他的手,讓他把擋在眼前的手放了下來,一張臉笑意盈盈地問他:「殿下,怎麼了嗎?」
與此同時,陳十安也看清了這個皇子的臉。
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就是他從左眼瞼一直穿過挺立的鼻骨,將他的面部輪廓幾乎完全破壞的一道說疤像疤,說胎記像胎記的東西,割裂一般,讓本是少年的一張臉也帶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兇相。
硬是忽略這道東西的話……
明明還是一個少年模樣,卻瞳深如夜,深不見底,不羈的眼神帶着幾分疏狂的味道。
只是少年亂糟糟的頭髮乾枯蜷曲,嘴唇乾裂,為恐懼而微微翕合,看起來實在是可憐的厲害。
陳十安看着,幾乎是習慣性地露出些許的惋惜,眼神柔和的過分。
少年從來沒有在別人的眼睛裏,看到過類似於柔和的東西。
「殿下,剛剛摔到哪兒了?」陳十安蹲下問他。
少年剛一鬆懈,就立馬警惕了起來。
他要幹什麼,是想報仇,是想殺了自己嗎?
可是陳十安卻不有分說地將他的褲腿兒掀了起來,本來想找少年剛才磕到的地方的,可這一掀開,看到的是觸目驚心的,層層疊疊淤青。
陳十安愣了一下,直接就問:「這是誰幹的!」
少年眼裡的警惕沒有鬆懈分毫。
陳十安畫材剛說出口,但突然湧上來的記憶卻告訴他,這其中也有他的份兒。
陳十安喉嚨一噎。
但混跡上戰場多年了,這種小場面還是能夠應付的,裝作一副並不知道的樣子,一副菩薩面相說:「疼不疼啊?」
如今這情況,陳十安當然不能指望少年回答什麼。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裝傻了。
看看日後能不能忽悠一下這個少年,說自己昨天腦袋被撞了一下,所以失憶了什麼的。
陳十安起身,說:「殿下先在這裡待着,不要亂動,奴才去找一些葯過來。」
臨走的時候,陳十安見少年手裡還死死地攥着那個髒了的,而且帶着好多霉點的饅頭,就要從他的手裡拿過去。
少年卻以為他要搶自己的,護食兒似的,死死盯着他,不願意給他。
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這是唯一的一個餅子。
因為陳十安此舉,少年更加確定了,陳十安這次要報復他。
「殿下,鬆開,」陳十安就這麼蹲在他的面前,嗓音溫和地跟他好好商量,「這不能吃了。」
明明是用最柔軟的語氣,但陳十安卻態度強勢地直接將他手裡的饅頭給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