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聽話就哄哄啊」
「是啊!是啊!」
「怎麼還動手了」
婦人看着面前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她心亂如麻,手中的小丫頭突然就鬧了起來,怎麼也不肯乖乖走。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街道。
婦人對周圍這些群眾煩不勝煩,明明車就在前方卻怎麼也過不去,她很生氣,拽着孩子大聲朝旁邊這些人說:「別多管閑事,我家的孩子我想怎樣管就怎樣管!」
「散開!散開!」
陳文棲剛擠進人群,便看到眼前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幼小的陳文清衣衫襤褸,整個人髒兮兮的坐在地上哭鬧,另外一隻手被她旁邊的婦人緊緊拽在手中,她的小手緊緊捂着自己髒兮兮的小臉,臉上是清晰的巴掌印!
陳文棲小小的手攥成了拳頭,嘴抿得緊緊的。
目光冷冷的看着對面的婦人,這根本不是什麼親戚,這是人販子。
陳文棲記得小時候媽媽曾說過,大妹陳文清小的時候有人說帶她去外婆家,要不是遇到親戚,差點被人販子拐跑了。
當時大家都只是當玩笑聽,覺得妹妹好蠢,怎麼隨便就能相信別人的話。
現在真正經歷這件事,陳文棲才覺得多可怕,要是她們不來趕集,如果事情有變化,妹妹是不是真的會被拐賣!
「把我妹妹還給我!」陳文棲在人販子不注意時,走到其後面推了她一把,人販子一個踉蹌,放開了陳文清的小手。
趁她挺正身的時候,陳文棲一個錯身拖抱着妹妹來到剛擠進人群的外婆旁邊。
她吼着對外婆說:「外婆,這是人販子!不是親戚!她想拐賣妹妹!」說著說著都急了!
「天殺的人販子,你做的這是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啊!」肖婆婆氣壞了,轉身拿根棍子就想上來揍人!
人販子見情況不對,有些急眼,還心不甘的想撲過去把孩子搶回來,但看到周圍人的眼神,還有對面壯實的肖婆婆,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
她想跑!
趁群眾還沒有反應過來跑!
但陳文棲怎麼可能放過她!
陳文棲追上前堵住人販子,大聲吼:「人販子要跑了!」
群眾剎時也反應過來了,現在的人販子這麼猖狂還得了!
大媽大爺們衝過來七手八腳抓住人販子,扭送鎮上派出所了。
人販子抓到了,圍觀的人跟着去派出所了,陳文棲孫三人留在了原地。
本來她們是應該跟着去的,但三歲的陳文清拉着外婆的手止不住的哭泣,臉頰紅腫發紅,看見人來都要下意識的瑟縮一下,好像是被嚇到了。
陳文棲心疼極了。
她背後出了一身汗,只覺得一陣後怕。
她看着緊扒着外婆大腿的瘦弱小小身軀,摸摸小孩兒的腦袋,溫聲安撫着妹妹,哄着說:「清清不怕,不怕,你看看,是姐姐呀!」
「姐姐以後保護清清,壞人被外婆打跑了。」
小崽崽慢慢停止了嗚咽,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到記憶中熟悉的姐姐,她突然探出身子,一下撲陳文棲懷裡去了。
陳文棲也下意識摟住了妹妹。
三歲的陳文清瘦瘦小小,輕如羽毛,緊緊扒着自己。
陳文棲特別心疼。
她想,她一定要讓自己一家人生活變好起來。
……
傍晚。
陳文棲將自己購置回來的貨物一一安放好,看了下乖乖坐在火爐旁邊的妹妹,她神色溫柔的從貨箱里拿出了一盒純牛奶幾個麵包遞給陳文清。
「妹妹,喝牛奶,我們等會兒就能吃飯啦,今天姐姐買肉回來了,我們晚上吃肉肉!」
陳文清眸子亮晶晶的。
姐姐好好哇!
可以喝甜甜的奶奶,吃香香的麵包,還有肉肉吃!
她咕嚕嚕的喝完奶,打了個嗝!
她歪着看着忙碌的姐姐,心想,再也不要回奶奶家啦。
要和姐姐永遠在一起!
陳文棲不知道妹妹的小腦瓜在想些什麼,她正在做飯。
這幾次進貨的時候她都有在注意慢慢購置家裡的常用貨品。
一口炒鍋,一個蒸鍋,幾個盆,幾個碗,廚房用品幾乎是夠基本生活所需了。
她煮好飯,用盆接了點水把菜洗乾淨,肉切好,就準備炒菜了。
先是將炒鍋洗凈放在爐子上,打了點油進去燒着。
先前切好的蔥姜蒜放進鍋里炒出香味,肉倒進去翻炒幾下,肉的香味噴騰而出,熱氣騰騰的,整個屋子裡都是肉香味,旁邊坐着的清清崽目不轉睛的看着肉,已經在咽口水啦。
陳文棲還是挺有成就感的,上輩子有空就做菜,現在已經有心得了。
唯一不足的是,五歲的身體太不好操控了,炒個菜都特別辛苦。
她把肉裝在一個乾淨的盤子里,抬上桌,先是揉揉發酸的小手,才繼續炒第二個菜。
第二個菜是炒白菜心,直接把油燒熱,菜倒下去翻轉幾下,放點鹽調味就行了。
「吃飯啦!」
兩個小孩兒迫不及待的拿碗添上飯,一口肉一口飯,吃得香噴噴的!
陳文濤和陳文清從來沒有吃過這麼香的肉,以前吃點飯填飽肚子就好了,現在就像做夢一樣!
看到他們吃得這樣開心,陳文棲也不知不覺加快了動作,自己現在也是小孩子呢!
吃飯之餘,她還給三歲的妹妹夾菜,轉而很高興的對哥哥和妹妹說:「我們以後天天都吃肉!」
「哇!妹!真的嗎?可以嗎!」陳文濤驚呼。
清清崽也投來渴望的眼神!
陳文棲堅定的點點頭:「嗯!,以後天天吃肉肉」
陳文棲已經計算過啦,現在的錢除了用於小賣部的各項支出,已經有不少剩餘,以後爸媽之後他們幾個獨立出來了,估計也會寄錢回來,生活已經綽綽有餘了。
夜晚。
天已經黑盡了。
伸手不見五指,窗外萬物俱靜,耳邊是哥哥和妹妹微弱的呼吸聲,一起一伏的。
陳文棲翻來覆去有點睡不着。
她自從重生以來,好像一直都被推着往前走,上輩子也是,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總是顧生活眼前的困境,不停的賺錢維持生活。
上輩子她明明是學醫的,臨床專業,但最後畢業為了在大城市生活她放棄了考研,考單位,選擇去公司上班。
上天也或許是和她開玩笑,她選的路還沒開始走就又回到了年少時。
即使已經回到了從前,經歷了那麼多事,陳文棲還是有一種恍若夢中的不真實感。
但上天給了她重來的機會,她一定要把握住,不想再碌碌而為,也不想讓家人再經受苦難了。
第一步就是要找個合理途徑讓別人知道自己能讀書識字會醫術。
因為陳文棲記得,令人聞風喪膽的「麻風病」就要出現了!
三妹陳文清在這場病中臉上留下了疤痕,終生不愈,導致她後來性格孤僻,自卑,鬱鬱寡歡,難以與人交流。
和陳文棲同歲的二哥陳文錦死在了這場醫鬧事故中。
陳文棲猶還記得,那段時間發生的很多事真正打垮了一家人,從此互相埋怨的父母,四分五裂的家庭。
整個家庭的氣氛極其壓抑。
禍不單行的是,媽媽在這場事故中患上了抑鬱症,厭惡看到陳家所有人,也恨上了爸爸,長達很多年的時間都是以在外面打工掙錢的借口不歸家。
而爸爸永遠都是隱形人。
剛上初中,身無分文的陳文濤帶着陳文棲,陳文清,陳文書三姐妹艱難的生活,偶爾靠着親戚的接濟而活,偶爾盼着爸媽帶回來的一些錢解決溫飽。
幾姐妹常常是衣不蔽體,冬天穿着大人以前家裡的舊衣服渡過,實在沒錢吃飯了就去村裡小賣部賒賒油。
那時候真苦啊。
陳文棲想,幸好自己重生了。
一切都還還來得及。
……
第二天清晨,天氣晴朗。
太陽剛從地平線升起,陳文棲和陳文濤就起床啦!
陳文濤準備去上學了,陳文棲把店門打開開始賣東西了。
很快,陳文清醒了,小小一個坐在床上,手揉揉眼,軟軟的喊:「姐姐」。
可愛極了。
昨天晚上陳文棲簡單給她的臉做了下冰敷,今天看起來已經沒那麼嚇人了。
陳文棲已經提前給陳文清準備好衣服放在床頭旁邊,懂事的陳文清自己哼哧哼哧的把衣服穿上了。
「我們清清真棒!」陳文棲讚許她說。
小崽崽聽見這話,整個小臉兒都笑開了花!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陳文棲把早上做好的飯糰拿給妹妹做早點吃,自己則邊看店邊拿出購置的醫學書一遍一遍的開始翻看。
陳文棲昨天晚上才煩惱怎麼把自己會醫的事抖落出來,今天早上做飯時突然想到,其實自己不用解釋別人也不會懷疑什麼的。
因為陳文棲的爺爺是位教師,還是玉子鎮唯一的會計,特別喜歡看書,而且看的書多而雜亂。
不過她爺爺性子淡泊,對親緣關係也不在意,從來沒有想到給孩子和孫子輩做啟蒙教學,導致陳家幾個除了陳文濤識字都比較晚。
但現在這反倒成為陳文棲唯一能說出自己會醫的借口,想想也是諷刺。
為了讓鄉親們慢慢相信,陳文棲決定每天故意在人前背各種醫學理論,看各種醫學書,讓村裡人在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下,遇到急事無法就醫時首先會想到自己。
畢竟青山鎮唯一的那位診所醫生收費比較貴,而且醫術也是一般,因為陳文棲外婆就是打了他給的藥水,直接導致偏癱,最後逃離青山鎮。
一想到往事,梅花便落滿了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