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回2000年當醫生第1章 重回2000年在線免費閱讀

重回2000年當醫生第2章 哥哥在線免費閱讀

2000年的夏天格外的炙熱,沒有一絲風,本應潔白的雲像是沾染了一層灰似的,沉悶。

老舊的小風扇悠悠的轉啊,帶不來一絲兒涼意,反倒是像把熱都聚集到一個地方了一樣。

這個時候啊,屋檐下和村裡唯一的一顆桂花樹下的陰涼處就格外的受人歡迎。

老人一般是在屋檐下打盹兒,或是整理糧食準備上街賣,安靜得很。但小孩兒那邊就不同啦!小孩兒在桂花樹周圍扮家家,嘰嘰喳喳的爭着誰誰做媽媽,誰誰做爸爸啦,熱鬧的很嘞。

肖婆婆也和別的老人一樣,手裡忙着農活,她用她那滿是歲月痕迹的手在屋檐下麻利的理着豆子,認真得很。

現在是午飯過後一點,她整理完豆子喂完小雞小豬,就要上街趕集了,然後買些糖去看看她外孫女。

此時的另一個鄉鎮,玉子鎮。

陳文棲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意識還在遲鈍,只覺得全身發熱,身上壓着厚厚的被子,讓人喘不過氣。

待意識清醒了些,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極其簡陋和黑暗的土泥房裡,身下是幾塊木板搭成的床,身上蓋着的是已經發黑的變重的棉花被。

抬眼望去,屋子裡的東西一眼可以望盡,破敗不堪缺了只腳的朽木柜子,牆上褪色的畫,凹凸不平的泥巴地面。

既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這是奶奶家的老房子。

可老房子不是年久失修已經垮了嘛?上次老哥回來看還十分遺憾的說,房子已經變成一堆土了。

陳文棲恍然又想起,自己不是剛大學畢業嗎?

啊,想起來啦。

自己收到一家公司的面試邀請,去面試的路上接到妹妹打來的電話說外婆去世了。

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全身好像沒法動啦。

後來好像發生了車禍,全身好疼啊,那種疼好像刻入靈魂里了。

車禍本來也沒那麼嚴重,她只記得被拉上救護車時,醫生和護士一直念叨着病人急着輸血啊,怎麼一個家屬的電話都打不通啊。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爸媽永遠沒空,永遠在外掙錢,但也永遠沒錢。

姐妹幾個從小吃百家飯,這家待幾天,那家養幾天,被欺負了不能吭聲,餓了被打了忍忍就好,生病啦熬過去就好啦,要聽話要懂事。

每次發生什麼事,最好不要打電話給他們,他們也解決不了,只能對着手機流淚。

每次和老哥說起,我們是不是爸媽的累贅啊,老哥總是說,別瞎想。

好在外婆還在,一切都還有個底。

現在外婆不在了,老哥早早輟學和爸媽去了同一個城市打工,也成了回不了家的人了。兩個妹妹一個高中一個初中,都還小。

誰能知道在陌生的城市出了車禍要怎麼辦啊。

該怎麼辦,要喘不過氣來啦。是失血過多嗎?還是難過於一家的困境啊,好窮啊,壓力好大啊,小妹也不想讀書了怎麼辦啊。

陳文棲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腦子裡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我們這一家人可不可以重新來過啊。

外婆能不能不要偏癱,半身動不了,不至於看着幾個舅母的臉色過日子,連給我一個水煮馬鈴薯也要在自己的口糧里省下來,最後摔倒去世躺在地上幾小時都沒人發現。

二哥能不能不要去世。

哥哥能不能不要沉迷遊戲,最後輟學打工。

二妹性子不要那麼偏執,那麼討厭家裡。

小妹能不能不要那麼小就不想讀書了。

爸媽能不能不要一直不回家,一直在爭吵。

我們這一家人能不能重新來過,能不能好好走自己的路。

陳文棲失去意識的那幾分鐘,她流着淚都在想,自己好不容易讀完大學,為什麼就發生車禍了。

即使活下來,治療的費用,長期需要人照顧,只會使她這一家人的負擔更重。

失去意識的前一分鐘,她還聽到醫生很焦急的說,怎麼還打不通家裡人的電話啊。

她覺得可悲極了。

所以能不能回到回去啊。

這人生重新來過。

再次睜眼,所在的環境就變成了眼前這小黑屋。

悶熱潮濕黑暗的環境。

好熟悉啊,她暈乎乎的躺在床上,喘着氣想爬起來看看,但怎麼掙扎都沒法推開被子,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不對勁。

她的身體變小了。

她還在疑惑。

門口突然闖進了一個人。

臉上有着歲月雕刻出來的皺紋,面色雖黑但看着精悍,身材微胖一些,穿着黑布衫,背上背着個竹編背簍。

「外婆…」陳文棲發出很小聲的囁嚅,剛進門的人幾乎很難聽到。

但她很激動,這是五十歲時身體還很健康的外婆啊,她淚流滿面。

肖婆婆本來剛進屋,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見,喊人也沒人出來,西西她奶也不在,剛聽到一點動靜進到裡屋來看。

「哎!哎…我的乖西西咋還哭了」。

肖婆婆適應光線了,就看到陳文棲小小一個被壓在厚厚的被子下,偏紅的小臉上都是眼淚。

哎喲,可憐讓人心疼得很。

她一邊靠近木床,一邊放下背簍,忙不停的用手背給自家小外孫擦眼淚,結果一摸這溫度不得了啊,西西在發高燒。

她趕忙把孩子抱出來,孩子衣服都汗**。小孩兒都還沒怎麼醒,還在一直哭,她心疼極了,趕忙哄着抱着孩子出去,正好陳文棲她奶奶出現了。

一個瘦瘦的小老太婆,看着斯斯文文的,背佝僂着。

肖婆婆性子有點急。

直接喊上了。

「二婆,二婆!西西發高燒了,要去醫院了,這樣燒下去腦子都要出問題了?」

陳文棲她奶聽了,沒什麼反應,只是溫溫吞吞的跟她說:「她外婆,沒什麼大事兒,放在被窩裡捂捂汗就好了,都捂了一天了,晚上差不多就退燒了。」

她說著還邊伸手準備把孩子抱過床上,邊溫溫和和的問肖婆婆什麼時候來的,吃飯了嗎?

聽見這不合時宜的話,陳文棲雖然難受,意識不清晰,窩在外婆懷裡,但還是忍不住的冷笑。

她這爺奶,真的可以事不關己,冷心冷肺過一輩子,怪不得爸媽不待見他們。

陳文棲往外婆懷裡縮了縮,不想搭理陳家這老人,也不願意讓她抱自己。

肖婆婆面色有些難看,看着這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陳家老太也是煩。

說話也帶着情緒。

「二婆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哎呦,你看西西臉紅成這樣,哪還能捂着,必須得去醫院了。」

她也是個主意大得人,做決定做習慣了,話完就直接抱着孩子進屋收了幾件衣服把孩子放在背簍里直接背着出門了。

陳文棲奶奶在門口站着也沒追上來。

陳文棲只記得,她在外婆的背簍里睡了好久好久,久到腳都麻了,伴着外婆的喘氣聲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真的回到了2000年了,她五歲的時候,這不是一場夢。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外婆把同樣高燒的她背回了青山鎮。

她的記憶開始,故事的一切,就發生於青山鎮。

這個時候外婆家還住着老房子,青磚瓦蓋的房子,一間堂屋,左右兩邊各兩間屋子,右邊一間做火房,也放了床

卧室,廚房,客廳都在這裡。

其他房子就做卧室,堂屋是祭拜祖先和堆糧食用的。

雖然住了好多年乾淨的樓房,在陳文棲心中,還是外婆家這老房子讓人感到更有安全感。

陳文棲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火房這邊的床上,她揉揉眼睛,瘦瘦的臉上還有壓出來的睡痕,燒退了,全身還在發軟。

爐子上在蒸着包穀飯,外婆在門外。

她小聲的喊着外婆,但沒人答應她。

她試着把腳尖墊着地,慢慢挪着身體在地上站穩,穿好鞋走出門去。

外婆正好進來,高興的伸手抱起陳文棲,笑容堆在臉上,問:「西西不難受啦?」

陳文棲恍神,外婆自從偏癱之後,已經很多年沒這些痛痛快快的笑過了。

她伸出手,摸摸外婆蒼老的面龐,軟軟說:「好啦,不難受啦,外婆,我好想你」。

「好了就好,好了外婆就放心了」

肖婆婆抱着孩子顛了下,又摸着小孩兒的肚皮嘆氣說「西西是不是餓了,餓太瘦了,都沒幾斤的」。

抱着孩子走到火爐旁,打開蒸子看包穀飯蒸好了沒有,冒着熱氣的金黃色的包穀飯看着香極了。

「可以吃飯嘍!」

隨即,肖婆婆把在發獃的陳文棲放床上,把爐子上的蒸子抬起來放到靠牆的桌子上,拿出炒鍋準備炒菜了。

陳文棲看着忙忙碌碌的外婆,她很難不想起五年後偏癱以後的外婆。

也不過幾年後,人的變化竟然會變得這麼大。

五十歲這個時期的外婆在村裡村外都是備受人尊重的大奶,幹事精明,也是村裡的婦女主任,家庭工作一把抓,自信極了,笑容也多。

外公雖然去世了,但她一個人上着班,外加種地養活了三個舅舅,三個姨媽,後來舅舅姨媽都有家庭了她給照顧子女的孩子,從來不說一句生活的苦,任勞任怨。

十八歲嫁給了大自己十四歲的外公,五十歲一路幫孩子慢慢全成家了,本以為能輕鬆過日子了,五十五歲生了一場病去診所誤醫就偏癱了。

自此之後,她動不了了,孩子這些全都在外面打工,媳婦照顧久了難免心生抱怨,何況幾個媳婦也不是什麼心善的人,時常給她氣受,連吃飯得看人臉色,吃喝拉撒由不得自己。

她再也沒笑過了

她的一生都是苦的,幸好現在還不晚。

等陳文棲回神,外婆已經炒好菜了,面上都是笑容。

爽爽朗朗的喊着她的小名。

「西西,還發獃呢,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