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第3章

「這是嶺南嗎?」

朱元璋心裏深深地懷疑。

城門處的集市應有盡有,過往行人言笑晏晏。

百姓的打扮縱然並非是綾羅綢緞,但也是布衣麻衫,臉上的笑容,是掩蓋不住的。

就算是見到外來商隊,也不過是打量一眼,然後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這……這莫非是桃花源?」朱元璋非常詫異。

他之前巡視四邊,所見城池大多暮氣沉沉,就算是街上的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根本沒有什麼交流。

這也沒辦法,大明初立,百姓生活的困頓。

可……為什麼在這嶺南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是一臉喜氣洋洋呢?

「朕真沒想到,在大明朝,竟有如此安樂祥和之地啊。」朱元璋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道:「朱拓那小子莫非說謊?嶺南的百姓其實過的富裕。」

耿炳文提醒道:「陛下,可是前些年有不少從嶺南逃荒的百姓,據他們所說,嶺南確實窮苦,賣兒賣女之事很常見。」

「那這真是奇了怪了。」朱元璋笑了笑。

耿炳文又問道:「陛下,需要通知十八皇子前來接駕嗎?」

朱元璋想了想,搖頭道:「算了,咱們這一次就微服私訪吧,一塊進城瞧瞧,瞧瞧這嶺南到底是真的繁榮,還是徒有其表。」

兩人信步走進城內。

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卻再次讓這位大明之主傻眼了。

耿炳文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這城內繁華更甚……朕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朱元璋喃喃。

因為兩人踏入城內,只見鋪滿瀝青的光滑道路直通遠方,街上行人商販井然有序。尤其是兩側的房屋,盡皆是白牆青瓦,平整美觀。

此時的朱元璋覺得,自己才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兩位,報紙需要來一份嗎?」有商販抱着報紙,笑着問道。

「報紙?」朱元璋一臉迷茫。

那商販笑意吟吟解釋道:「看兩位這樣子,想必是第一次來嶺南吧,這報紙啊,是我們嶺南獨有的書冊,裏面記載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哦,那給我來一份。」朱元璋一臉古怪,接過報紙。

這報紙上面寫了很多東西,例如什麼時節該種什麼糧食,養殖家畜的一些方法,還有近期嶺南發生了什麼事,例如官兵剿滅了哪裡的毛賊。

「這記載的好詳細啊。」朱元璋咂咂嘴,又道:「不知道哪位大才能想出這種辦法,將嶺南發生的事宣揚出去。」

「陛下,您看這紙。」耿炳文小聲提醒道。

朱元璋細細抿了紙張,這才發現紙張和一般的宣紙不同,這紙張細薄、通透,質量比宮廷內御用的宣紙還要好。

「這又是哪位工匠制的呢?」

朱元璋腦子裡滿是不解,心中對嶺南越來越好奇。

朱元璋正想拉住一名商販詢問,遠處卻傳來喊叫聲,百姓們驚恐的開始躲避,大叫着,慌忙的讓開了道路。

就在朱元璋的注視下,一名瘦弱的老頭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那老頭看起來年齡不小,衣衫破爛,髒兮兮的。

老頭奮力的跑着,整個人大喊大叫的,幾乎是哭了出來,不斷的求饒。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幾個人騎着高頭大馬追趕,尤其是最前方的那個青年,正張狂的大笑着,大叫道:「你喊啊,繼續喊啊,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朱元璋眼眸瞬間陰沉了下去。

朗朗乾坤,竟有紈絝子弟當街行兇!

作為以平民之身登基的皇帝,朱元璋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豪紳貴族,尤其是欺負百姓的豪紳貴族。

此情此景,讓他怒火中燒。

這嶺南城內如此繁華,竟也有惡人行兇!

「耿炳文,攔下他!」朱元璋命令道。

「是!」耿炳文直接撲了上去,一把拉住那狂奔的老者,將他拉到一旁,隨即抽出腰中的佩劍,對準了奔來的白馬。

白馬前蹄高高躍起,被馬上青年拉緊韁繩,隨即重重落在一旁。

耿炳文大聲質問道:「你是何人,怎麼敢殘害老者?」

馬上的朱拓一臉桀驁,用馬鞭指着耿炳文,大聲道:「趕緊給我讓開,要不然連你一塊揍!」

耿炳文驚呆了,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年輕氣盛嗎?

耿炳文緩緩將劍橫在面前,擺出防禦的姿態,冷聲道:「當街行兇,欺壓老者,不是君子所為,我今日要代表你父母教育教育你。」

一聽這話,朱拓頓時就樂了。

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耿炳文搖搖頭。

朱拓看着周圍群眾大聲道:「你們說,我欺負這老頭了嗎?」

讓耿炳文心寒的是,周圍的百姓居然沒有一個敢仗義執言的,都在大聲恭維這個年輕人。甚至還有些百姓,也偷偷踹那個老者兩腳。

耿炳文只覺得天翻地覆,大明尊老的傳統到哪去了?

人心不古啊!

一旁的朱元璋此時心也冰冷到了極致,沒想到啊,在繁華似錦的嶺南,竟然有如此大的苟且之事!

豪紳竟然如此為非作歹!

隻手遮天!

朱拓得意洋洋,居高臨下看着耿炳文,吩咐道:「呂青,給我拿下此人,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話音剛落,呂青就從馬上飛躍而起,跳到耿炳文身旁時,探出手就想鎖住耿炳文,將他擒下。

可耿炳文經驗老道,一腳踢出,正踢在呂青腰間。

呂青手順勢向下一壓,左腳踹出。

耿炳文不躲不避,右手化掌為拳,狠狠一砸。

呂青一個鷂子翻身躲開。

兩人的交手在電光火石之間,看着對方的眼眸中都有些驚異,沒想到對方的武功不錯。

馬上的朱拓看樂了,搖頭晃腦道:「呂青,你這一個左正蹬,一個右鞭腿,看着不行啊,真是丟本王的臉。」

可是耿炳文心中微震,因為他可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戰將,剛才又沒有留手,眼前這侍衛竟然能躲開。

朱拓道:「喂,我看你倒也是條漢子,雖然年齡大了,但是本王不嫌棄你,有沒有興趣當本王的侍衛?」

「呵呵。」耿炳文不屑一笑。

天底下有資格讓他當隨從的,只有大明皇帝朱元璋。

見耿炳文剛正不屈,朱拓來了興趣,拍着胸口叫道:「本王乃皇上的第十八子朱拓,只要你跟了本王,保准吃香的喝辣的,想幹什麼幹什麼!」

聞言,耿炳文臉上頓時變得驚愕起來,然後目光轉向朱元璋。

眼前的紈絝子弟,竟然是皇帝的親生兒子。

朱元璋眼眸極為詫異,驚疑不定的上下打量朱拓。

猶記得當年朱拓幼年時期,每日在國子監用工讀書,性格內向不愛說話,對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禮。

可是現在的朱拓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宛然是一個混世魔王。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竟然是同一個人?

「喂,本王就算長得俊美,但也沒必要一直盯着我看吧。」朱拓看朱元璋一直打量自己,有些不滿,又叫道:「你這侍衛多少錢,開個價,我買了!」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沒想到啊,這朱拓連自己也不認識了!

真是欠揍啊!

朱拓確實沒認出來眼前的朱元璋。

主要是他穿越後,沒過半年就到了嶺南,在京城的半年裡,總共就見了朱元璋兩次面。

再加上已經過去了三年,肯定認不出來一身平民裝扮的朱元璋了。

朱元璋強忍住揍朱拓的衝動,緩緩道:「這人跟了我幾十年,不賣。我們是從京城來的,來嶺南做生意的。」

「哦哦。」朱拓大喜,道:「原來是外地來的啊,本王最喜歡結交各地的豪傑了,來來來,本王宴飲你們。」

耿炳文看了一眼朱元璋。

朱元璋古井無波點點頭:「行,那就吃飯吧。」

朱拓拉着兩人進了酒樓,小二趕忙迎了上去,笑着道:「大王,今天本店有上好的牛肉供應……」

朱元璋頓時身軀一僵,牛肉?

他自從登基便已下令,禁止宰殺耕牛!

沒想到啊,朱拓身為皇子,竟然知法犯法!

強壓着心中怒火,朱元璋盯着朱拓。

朱拓滿不在乎的吩咐道:「那就來個蔥爆牛肉、水煮肉片、紅燒牛肉、爆烤小牛犢……還有你們店的招牌菜,再來十個八個的。」

聽到朱拓點那麼多菜,朱元璋心中怒火更盛。

他身為皇帝,常常以身作則,每日吃飯只有一葷兩素。

可朱拓竟然違反禁令,不光吃牛肉,還這麼鋪張浪費。

撤藩之事,必須提上議程了!

如果任由朱拓這樣魚肉百姓,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載,嶺南的百姓就要反了!

朱拓點好菜後,有些好奇的打量朱元璋等人:「你們是從京城來,怎麼想起來嶺南做生意了?」

朱元璋含糊道:「聽說嶺南窮苦,所以我們想來販賣些物資,沒想到嶺南百姓過得這麼富裕。」

聞言,朱拓自誇道:「這全是本王的功勞!」

朱元璋看着一桌子的菜,問道:「我聽說,朝廷下旨禁止宰殺耕牛,你怎麼敢吃牛肉呢?」

朱拓毫不在意道:「沒事,該吃吃該喝喝,反正朝廷離了十萬八千里,根本不知道。」

朱元璋皺皺眉,忍不住問道:「可是嶺南過得這麼富裕,京城那邊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而且我聽說,嶺南瘴氣多,百姓容易得瘧疾,常常不治身亡。」

朱拓洋洋自得的說道:「瘧疾早就消滅掉了。」

朱元璋又說道:「聽說嶺南百姓吃不飽、穿不暖。」

朱拓搖頭道:「嶺南百姓家家有餘糧,身上的衣服從來沒打過補丁。」

朱元璋詢問道:「我聽說南方有土司侵擾,邊境的百姓受苦受難。」

朱拓傲然道:「我嶺南軍隊長驅直入百里,取百越之地。土司不敢北上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

聞言,朱元璋眼中的冰冷快要溢出來了。

整整三年,朱拓給自己寫的信是胡說八道!

虧自己還以為嶺南百姓過得有多凄慘!

這朱拓把自己當成傻子耍呢!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詢問道:「嶺南過得這麼富,為什麼朝廷不知道呢?」

朱拓咂咂嘴,嘆道:「實不相瞞,當今世道不太平啊,我不想讓嶺南百姓捲入是是非非,所以每次寫奏摺,都對嶺南的情況有所隱瞞。」

此時朱元璋眼眸有些疑惑。

緩緩問道:「當今大明掃除元廷,革新弊端,天下已定,有什麼不太平的?」

朱拓瞧着兩人,笑着道:「這裡天高皇帝遠,說什麼話都無妨,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們分析分析。你們說,太子也就是我大哥,近期是不是逝世了?」

聞言,朱元璋眼眸中閃過悲傷,緩緩點頭。